张贵赶忙喊了喜鹊搬桌椅,末了亲自给几位老爷子和里正倒茶,问道,“长辈们今日怎么有空来闲坐,可是田里不忙?”
孔五爷重重哼了两声,挖苦道,“我们哪有秀才老爷忙啊,刚娶完媳妇就忙着要分家了。”
张贵被噎得脸色通红,想要辩驳几句又瞧着村人脸色都不好,只得讪笑着站到了一旁。
里正不想把张贵得罪了,毕竟谁知他以后会出息成个什么人物呢。他使了个眼色要孔五爷少说几句,然后就道,“贵哥啊,方才我们问了问你嫂子的意见,她也同意分家另过。今日我们就是来替你们一家主持个公道的,你想如何分这个家,先当着大伙儿的面儿说说吧。”
张贵儿听得蒲草同意分家,眼里闪过一抹喜意,赶紧应道,“长辈们也知道,我常年在外读书,家里有多少银钱根本不清楚,这还要嫂子先说说才成。”
蒲草听得这话就转身回了东厢,很快拎出两本账册和一只乌木方箱来。她把东西都放在里正跟前的桌子上,说道,“我这两年张罗着建温室种菜所得银两,还有城里的小铺子进项,外加贵哥读书和家里花用,所有进出账目都在这里呢,还请长辈们过目。”
里正挥挥手笑道,“我们就不看了,你还是同贵哥说说,让他心里也有数吧。”
“好,”蒲草理了理鬓发碎发,说道,“家里两年内所赚银两共计四百三十八两,花用了一百二十二两,如今还剩存银三百一十六两。至于房产只有这院子一处,外加城里一个咸菜铺子。”
众人一边听一边在心里比照自家一年种菜的进项,都觉蒲草没有藏私,于是纷纷点头,“我们种了一年也不过收入百两,蒲草勤快又用心,比大伙儿赚得多些也是应该。”
张贵虽然不相信蒲草没藏私房,但瞧得众人神色也不像帮着她遮掩,于是就只得笑着说道,“嫂子辛苦了,我们张家有今日富贵,除了爹娘兄长在天保佑,也多亏了嫂子忙碌劳累。”
春妮儿在一旁听得这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讽刺道,“这么说,张家如今过得好,都是死人的功劳了?”
张贵尴尬的咳了咳,也不接这话头儿,转向几位族老说道,“长辈们,我是读圣贤书长大的,自然不会做那忘恩负义之事。今日分家,我愿意拿出五十两银给嫂子,将来她再嫁或者自己过活,想必也足够花用了。至于剩下的,我要留着过些时日上京赶考做盘缠。不知这般分法,长辈们以为如何?”
他的话音落下,院子里立时一片喧哗,人人都替蒲草抱不平,“这怎么行,这家业是蒲草赚回来的,分她一半都不多啊,怎么能就给几十两银子打发了。”
“就是,就是。当初张富被骗婚,张家什么都没剩下。要不是蒲草苦心张罗,哪有今日模样啊。”
“做人不能昧良心啊!”
张贵越听脸色涨得越红,他想说他才是张家正经主子,分给寡嫂五十两已是仁至义尽了。可是,他眼见众人群情激愤,到底也没敢说出口。
几位老爷子也是恼得皱了眉头,他们都以为张贵再怎么贪心也会分蒲草一半,毕竟这所有家产都是蒲草赚来的,她就是都留下也是应该。
可是,张贵居然这般忘恩负义,气得他们各个都道平日真是看走眼了。
就在事情僵持不下的时候,蒲草却是上前几步给村人们行了礼,感激说道,“我知道乡亲们都是为我好,看不得我吃大亏。但是事情既然闹到这般田地,已是没有转圜了。说实话,我得了银钱也是无处安身,不如把这银钱换成家里这院子和二亩旱田吧。
贵哥如今是秀才了,过几日又要重新回府学读书,留着院子在村里也是白空着,反倒是我还能久住。而他得了所有银钱,不管是在城里买处院子,还是留作进京赶考之用都是方便。”
张贵眼珠转了转,算得这院子和二亩旱地加一起也不过二十两银子,倒比分给蒲草银钱合算很多。他于是立时开口应道,“既然嫂子这么说,我也不忍看嫂子无处安身,只好舍了这老宅了。”
村人齐齐翻了个白眼,恨极他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但大伙儿本就指望蒲草带着发家致富,她照旧留在村里住着,自然也是他们欢喜看到的。于是,虽是各个都替她不值却也没有开口劝说。
蒲草见得张贵应下,又看向两个孩子,“山子是我义弟,自然是归我照管。但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