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氏闻言就侧身让开一步又笑道,“我这只顾同官哥儿说话,倒是忘了凤儿还在车上了。官哥儿快接接凤儿,这青石地面滑着呢。”
方杰心中不愿,但也不好当着众多奴仆的面前违逆姨母,于是暗暗甩了袖子遮住手腕,这才上前擎起胳膊扶了孙大小姐一把。
孙娇凤还当他是懂礼避嫌,想起这几月老嬷嬷那些教导,立时脸色红彤彤的轻轻行了一礼道谢。
她今日穿了一件大红柿蒂纹折枝花刻丝通袖袄,下面衬了水影红密织金线合欢花长裙,外罩一件浅紫色羽纱面薄氅。三千青丝盘了繁复的百合鬓,横插一只七彩宝石镶银簪,盈盈下拜间,比之先前,倒是当真多了几分端庄之意。
方杰眸色一闪,心中暗自嘲讽,原本特异寻了那严厉的老嬷嬷送去孙府,只是为了自己耳根能清静几月。不想这孙大小姐倒是受益良多,他这算不算坏心办了好事?
魏氏站在一旁眼见这对儿小儿女,一个娇羞美艳,一个清雅俊秀,心下自是欢喜非常,直道今日这一趟果真是走对了。
方杰亲自引着魏氏和孙大小姐一路穿过回廊到了主院正房大厅,丫鬟们早就在屋里烧了炭盆,又熏了香饼。此时一见到主子和客人到来,更是穿花蝴蝶般殷勤得上了茶水、手炉和各色点心。
魏氏解了披风,身后依了一只大红底鲤鱼菊花锦枕,半靠在楠木矮塌上,笑着打量屋内摆设儿。末了端起手旁的青花缠枝纹茶盏浅浅啜了一口,这才说道,“你这孩子,平日经营商铺赚来的银钱怕是都置办这些用物了吧?你啊,怎么就不想留些银子将来娶妻?”
孙娇凤羞答答的瞄了脸上微现窘色的方杰一眼,开口替他辩解道,“哎呀,二娘,表哥平日做生意辛苦,多在吃用之物上花费些也是应该。”
魏氏放了茶盏,嗔怪打趣道,“你这丫头,我才说了几句,你就护上了,真是女大不中留。”
“二娘!你说什么呢,你再拿人家打趣,我…我可恼了!”孙娇凤脸色更红,又是跺脚又是扭着身子,一副小女儿的娇憨羞涩之态。
魏氏笑着替她理理鬓边碎发,一脸慈爱之色。若是不知情的外人见了,许是就以为她是这孙大小姐的亲娘了。
孙娇凤手下摆弄着腰上系得玉环,还要再说话的时候,魏氏却突然咳了起来,不过几声脸色憋得就有些涨红了。
立在她身旁伺候的老嬷嬷赶紧上前帮忙轻拍后背,低声埋怨道,“哎呀夫人,出门时候带玉翠那丫头来就好了。您这怕是出门吹了风,咳疾又犯了。若是那丫头在跟前,炖一盅银耳冰糖羹,喝下就会好许多。”
方杰一脸急切的上前递了茶水给姨母润喉,听得这话就问道,“难道除了那玉翠丫头,别人就不会炖银耳冰糖羹吗?”
他这般说着,眸光有意无意在孙娇凤身上停了停。孙娇凤心下立时一动,起身说道,“我平日也替二娘炖过两次,还是我去厨下整治吧。”
方杰仿似有些惊讶,继而笑着赞道,“原来娇凤表妹平日这般孝顺贤淑,那就劳烦你了。”
孙娇凤得了夸赞,喜得心里都要溢出蜜来,带着两个贴身丫鬟就去了厨院儿。
待得她一出门,魏氏很快就止了咳声,老嬷嬷挥手撵了另外两个丫鬟出去,然后低头守在了门口。
屋里一时就剩了魏氏和方杰这姨甥两人,再也没有外人。魏氏唤了方杰坐到她跟前,低声叹气说道,“官哥儿,姨母前些日子派人回京都走礼,听得人家说起你已脱离方家,自立门户。不知这事可是当真?”
方杰点头,应道,“姨母所听不差,这事是真的。”
魏氏皱了眉头,脸色微带恼怒埋怨道,“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同姨母商议?方家那些人待你再是不好,你也是方家的二公子,将来脱得商贾之身,谋个一官半职,还要方家那块书香门第的匾额撑腰呢。”
方杰伸手替姨母添了新茶,抬头时却是一脸无谓,笑道,“姨母,我行商日久,已是散漫成性。本来就不打算入仕,姨母不必再为我劳心劳力操持这事了。”
魏氏脸上严厉之色更甚,呵斥道,“你这是说得什么傻话?你娘亲在世的时候最是盼望你入仕为官,光宗耀祖,否则也不会给你取了乳名叫官哥儿。难道你要辜负你娘的期望不成?”(第四更,我困得睁不开眼睛了,手指头都疼!我不拼了,睡了,明早起来再奋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