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爬犁快速奔驰在无尽的雪原上,北风调皮的吹拂起一蓬蓬松软的雪花,不断飘扬在天地间,直让整个世界都好似变得虚幻起来。
若是文人墨客见此美景,定然要吟诗作赋感慨天地之美,可蒲草却是无心欣赏。虽然她已是尽力挺直腰背,但身上那金贵的狐皮依旧被木板蹭掉了许多长毛,一根根在日阳下招摇闪烁,瞧得人越加心烦。蒲草抬手用力挥去,不想赔了夫人又折兵,反倒带累得袖子又脏了一块。
她终是叹了一口气,随意依靠在箱子上,任凭那狐皮可怜兮兮的平铺在木板上。这些华丽之物,美则美矣,但哪有家里的大袄方便自在?
再想起这送来狐皮的男子,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也许作恋人这事儿真是她一厢情愿了,他并没把她看成是平等存在,他还是不明白她真正要的是什么…
几片雪花借着北风吹送扑到蒲草身旁,本想调皮的落在她的睫毛上玩耍,可惜却被她眼里的复杂惊得慌乱远退…
念恩园里这一时却是异常忙碌,小厮们拎着扫帚把门前薄雪扫得干干净净,末了聚在门房儿里喝茶闲话,不时轮流出去瞧瞧动静儿。
内院的管事大丫鬟春莺也是带着人手麻利的拾掇屋子,烧火盆,有个丫鬟进门时不小心拌了门槛,手里的衣衫就掉在了地上。
春莺赶忙上前捡了起来,小心翼翼打理干净,这才埋怨道,“喜鹊,别太毛躁了,做事仔细些。”
被唤做喜鹊的丫鬟揉着自己磕疼得膝盖,撅嘴抱怨道,“春莺姐,我也不是故意的。跑来跑去一早晨,只这椅子上的靠垫儿,你就让换了三个花色了,我腿都累软了。”
一旁正整理帐幔的另一个叫画眉的丫鬟也是附和道,“就是啊,春莺姐,今日要上门的贵客到底是什么来头儿啊,至于让咱们这么伺候吗?难道是咱们公子…”
春莺听得她越说越出格,赶忙低声呵斥道,“快闭嘴,你们嫌累一会儿就多歇歇。但千万记得别说主子闲话,否则被打板子,我可不帮你们求情。”
两个丫鬟吐吐小舌,收了话头儿,但脸上却没有什么惊惧之色,显见春莺在她们心里并没有什么威信可言。
春莺也是无奈,手下忙碌着把衣衫平铺到床上,到底还是提醒道,“昨晚主子特异吩咐要好好伺候贵客,一会儿你们可别怠慢了。”
“知道了,春莺姐,我们又不是刚进府的小丫头,规矩都清楚着呢,你就别唠叨了。”喜鹊和画眉撇撇嘴,胡乱拎着鸡毛掸子在屋里四处走动。
春莺看得有些恼怒,刚想要出声再说几句,不想门外有小丫鬟禀报道,“春莺姐姐,贵客已经到二门儿了。”
“哎,马上开院门。”春莺匆忙扫视一圈,自觉屋里没什么不妥,就赶紧带着一脸好奇的喜鹊和画眉出了院子等候。
蒲草下得马爬犁,一路随着东子穿游廊过门户,眼见这园子布局大气,各处屋舍也是建的古朴雅致,心里很是喜爱,脸色就缓和了三分。
东子笑嘻嘻一路走着一路介绍,末了到得一座小院儿前,这才停步说道,“张东家,您先在这里歇歇。我这就去禀报公子,一会儿自有丫鬟给您引路。”
说完,他行了个礼,摆手示意守在门口的春莺几个赶紧过来伺候,然后就小跑走了。
春莺三人眼见东子引来的贵客居然是个相貌普通的女子,而且还是妇人妆扮,都是惊得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到底还是春莺稳重些,极力忍下心里的疑惑上前行礼说道,“奴婢春莺给贵客见礼了,还请贵客随奴婢进院。”
蒲草本以为已经到了地方,不想居然是个客院,甚至还要再经通报才能见到方杰。这般排场,莫名让她觉得疏离,眉头不自居的又重新皱了起来。
但她又不愿意随便迁怒几个丫鬟,于是只得轻轻点头,迈步随着春莺进了院子,喜鹊和画眉俩人互相挤挤眼睛也是赶忙跟了上去。
房里许是因为早早点了炭火的关系,很是暖和。一进门就有热气扑面,蒲草忍不住抬手掩住口鼻,打了个喷嚏。
春莺见此立刻上前替她解去狐皮披风,笑道,“贵客许是风吹得久了,受了寒气,喝杯热茶定然能好些”。
说完,她就示意喜鹊赶紧倒茶送过来。
不想喜鹊和画眉见得蒲草脱了狐皮披风,露出里面的袄裙居然是棉布缝制而成,极是寒酸,甚至还没有她们身上穿的衣裙好,于是就起了轻慢之心。
俩人正是聚在门边儿互相撇嘴,极力用眼神交流着彼此的惊奇和鄙夷,哪里能看得到春莺的手势。
春莺不好大声呵斥,恨恨白了它们一眼,赶紧放下狐皮,亲手去倒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