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笑着进了画楼,那些不知刚才藏在何处的小厮丫鬟们立时上前伺候两人洗手漱口,待得饭菜端上了桌子就又悄然退下了。
蒲草笑着赞道,“你这里的下人真有眼色,规矩不错。”
方杰却是摇头失笑道,“大半还好,也有那不开眼的。”
蒲草想起刚才喜鹊自作聪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就觉好笑,“那叫喜鹊的,我倒是很喜欢,比一般女子狠辣有胆子大。等我领回去磨一磨,兴许还是个好帮手。”
“你高兴就好,不过契纸放好了,不愿费心思的时候转手卖了就是。”方杰仔细把鱼肉剔干净小刺,这才送到蒲草碟子里。说起转卖之语极是随意,仿似喜鹊不是活人,当真只是树林里时常嘎嘎飞过的喜鹊一般。
蒲草心里微微有些不舒坦,但是转而想起自己刚才不同样扔了五两银子就买了个大活人。于是暗骂自己矫情,一边低头吃着鱼肉一边另起话头儿,问道,“你今日找我来,到底有何事啊?若是再不说,吃过饭我就走人了。”
方杰有些惊讶,墨眉轻挑笑道,“我不是说过要请你赏梅饮酒,你怎么还这般问?”
蒲草笑瞪了他一眼,打趣道,“我们方公子这般日理万机的人物,哪有闲情逸致单陪我这小女子赏梅闲话儿啊?”
方杰眼里闪过一抹赞赏之意,放下筷子应道,“也没有什么大事,只不过我明日要出趟远门儿,许是要一月才回,自然要同你说一声。”
“那么久?”蒲草微微有些不舍,也是放了筷子问道,“天寒路远,行礼用物可多准备一些。”
“以前常出门,这些琐事东子自会操办。昨日我同其余几家酒楼商议好了,青菜生意会分他们一些,以后就再没有人去你那里缠磨撬行了。至于取菜的时候,洛掌柜会亲自带人过去,你有什么事情就交代他去办,不必客套。”
蒲草听他安排得这般仔细,心下微暖,笑道,“你放心吧,有事我会开口的。反倒是你,路上要注意安全。我最近又要琢磨一样新菜色,兴许等你回来的时候,酒楼生意会更火爆了。”
两人边说边起身离了桌子,也不唤丫鬟进来扯下残羹剩菜,就那么站在半开的窗前一边闲话一边赏景。
方杰想起老宅的那些纷争,忍不住眉头轻轻皱起,感慨道,“若是不必回去,只留在这里有你陪着,可是再好不过了。”
蒲草虽然不知他到底因何为难,但眼见他这般样子,却是斟酌着劝道,“人生在世不过几十年,说长也长,说短却也极短。若是不能欢喜过活,怕是等老死那日就要后悔了。所以,有时候最好要自私一点儿。”
方杰细细品味了半晌,眉头一点点就松了开来。待得展颜想要伸手揽过蒲草抱在怀里,半路却又收了回来,尴尬笑道,“是我孟浪了。我只是欢喜你一语解开我心中郁结,一时有些情不自禁…”
蒲草想着他即将远行,就主动上前伸出双臂环住了他宽厚的脊背,轻轻笑道,“你比我聪明许多,这些道理自然都懂,不过想要听我说说宽心罢了。”
方杰眼里的暖意满满都要溢了出来,伸手紧紧回抱了她,低头亲吻她的发鬓,仿似要把心里多年压下的一口郁气都宣泄掉一半,长叹一声,说道,“有些人虽与我血脉相连,但相处十几年,却及不上你待我一半。想来,我也不必再坚守什么了。”
“这可能就是缘分吧,你跟他们是孽缘,跟我…也许是良缘!”
“不,一定是良缘!上天这次总算待我不薄…”
两人就这般依靠在一处,互相低低说着话,胸口处都是觉得异常温暖。眼见太阳西斜,天色马上就要黯了下来,蒲草到底轻轻推开方杰,笑道,“行了,这拥抱就当是我送你的离别礼物了,你可早去早回啊。”
方杰极是不舍的握了她的手不放,笑道,“我这一去要一月才回,路途寂寥,你若是还有那日信里写的段子就再写些给我解闷。如何?”
前世一人宅着无趣,郭德纲的相声还有笑话电台,蒲草可是没少听。到了这时空,原本记得满脑袋的英文单词都就饭吃了,这笑话却是顽强的留在了脑子了,如今写几段给方杰路上解闷儿,倒也不是难事。
见得蒲草点头应下,方杰笑得同孩子一般欢喜。两人这才下了楼,一路漫步回了前院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