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沟这个小村子之所以取了这么个名字,就是因为它坐落在山沟之中。自然通往山外的道路难免就狭窄了些,冬日的大风雪刮起来常常就会堵了路口。
好在这些时日风大雪小,牛车走了一路才遇到两三处不算深厚的雪坳。董四拎着早就准备好的铁锨跳下去随手掘了几下,也就顺利通过了。
待得离了山路上了官道,老牛脚下轻快起来,三人都是松了口气。
蒲草把手伸进草帘里试了试温度还好,就觉得那吹透头巾割在脸上的寒风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翠峦城中最繁华的商街末尾有一座三层酒楼,不同于整条街上的其它同行那般富贵逼人,反而装饰的极为清雅。若是不熟悉之人,甚至都会误认为这里是个供路人清谈小坐的茶楼。
然而这城里但凡富贵之家或者有些名望之人,却是都识得这个好去处的。
白云居,以美酒美食闻名,以清雅之姿冠绝众多同行。
说来也是奇怪,同样菜色摆上白云居的桌子,食客们就会赞一声雅,而若是放在别的酒楼就绝对只是一盘下饭菜。这其中不平委屈实在让众多同行懊恼不已,探究日久都不曾找到头绪,最后也就放弃了。
当然这其中也有些别的因由,例如那白云居老板的姨母是孙家的二太太…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偃旗息鼓了,毕竟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出头鸟。白云居对面的富贵楼仗着在京里有些人脉,自从两年前开业就手段用尽,一心把抢得翠峦第一酒楼的名头当做了毕生事业来奋斗。
于是,所有人闲来无事都找盘瓜子,喝口茶水,看看热闹。
这不,前日富贵楼的东家不知许了什么好处,居然请动了红牡丹日日到此献唱一曲。各方好色之徒自然闻声而动,这酒楼里的生意也是红火至极。
白云居里一个灰衣小伙计趴在门口,眼望对面儿那般红火热闹,又回头瞧瞧自家大堂里那稀落落的七八桌客人,忍不住就叹气嘀咕道,“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他的话音刚落头上就挨了一巴掌,洛掌柜沉着脸低声呵斥道,“不去招呼客人,在这里嘀咕什么呢?”
小伙计哪里敢把他的担忧说出来,偷偷揉揉脑袋就笑嘻嘻跑走了,留下洛掌柜也是忍不住向外望去。但是他的目光却掠过了富贵楼转而看向街道尽头,心里焦急盼望着自家公子口中那个转机早些出现。
后日就是郑老太爷的寿宴了,各家酒楼都在争取。若是自家能够一鸣惊人,以后这一冬里白云居就绝对是翠峦城最热闹之处。
他这般殷切盼望着,可惜那街头风雪弥漫,除了偶尔有马车匆匆行过再没有别的人影出现。他失望的关了门,喊了一个小伙计守着以便伺候客人离开,然后就摇着头去了后院,盘算着是不是要劝公子派人去南沟村问问消息。
只是他刚走进后院之时,就听得有人用力拍打后门。一个粗使小厮跑到跟前大声喝问,“谁在砸门,砸坏了可要赔银子的!”
门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应道,“我们是南沟村来的,请小哥儿帮忙去禀报你们掌柜一声儿。”
那小厮还要再问,洛掌柜却是差点儿蹦了起来,三两步就窜到了门口一把打开了门闩,待看清那门外冻得脸色通红、眉毛鬓角都挂了寒霜的女子,他立时激动的喊出了声,“哎呀,张嫂子你可算是来了。”
蒲草吐出一口白色哈气,苦笑道,“掌柜的,大雪封路实在难行,让你惦记了。”
“张嫂子快进来暖和暖和,咱们一会儿再说这些啊。”老掌柜说着话儿就要把蒲草往门里让,蒲草却侧身示意老掌柜看向门外,小声说道,“我把东西送来了,掌柜先找个稳妥地方安置吧。”
老掌柜一瞧那门后不远处的牛车上蒙盖得如同小山包一般,眼睛立时就变得雪亮,一迭声的喊着身后小厮去唤最心腹的小管事来。
小厮不明所以却也不敢怠慢,撒开腿就跑了。
很快,身穿青衣、带着一脸精明之色的小管事就赶了过来,洛掌柜直接开了东厢房招呼他上前帮着蒲草几人把所有大筐都搬了进去。
蒲草摘下手套,搓了搓冻僵的手指然后才解开麻绳掀开大筐,仔细检查见得里面的菜蔬都没有冻坏,这才笑道,“幸好准备齐全,青菜都是好好的。”
洛掌柜看着满筐绿油油的菜蔬,喜得脸上放光。招呼着蒲草几人坐下喝茶,又派了同样喜上眉梢的小管事回园子去请自家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