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张家众人早起相见都是神清气爽、红光满面。昨晚天色太黑,如今有闲又天光大亮,自然要四处逛逛仔细拾掇一下,可惜这一逛下来,一家子大大小小都是脸色黑如锅底。
因为,原本家里放在墙角的锄头铁锨,筐子扁担等日常用物都是踪影全无,先前几月张富找人打制的几件新桌椅也被搬光了,更别提那些大小柜子了,甚至连灶间里一大一小两口铁锅都被人家起走了,如今的张家真是名符其实的家徒四壁。
桃花小丫头心眼小,见得家里变成这般当先呜呜哭了起来,张贵儿想到了某事心里烦躁气愤,忍不住开口呵斥道,“哭什么哭,有房子住就不错了。”
山子见得桃花掉眼泪本就撅了嘴,一听这话就上前护了她,瞪着张贵儿喊道,“不许骂桃花!”
张贵更是恼恨,举起手来想要打他两下,却被蒲草瞪得讪讪放了下来。
蒲草把桃花和山子都揽到怀里,扯了袖子一边仔细替桃花擦眼泪一边凉凉说道,“我记得圣人不是说过,君子动口不动手吗,张家未来的状元郎难道只有迁怒弟妹的本事?
你若是气恼,就去把家里的物件儿找回来,那才是好男儿该做的事儿!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咱家的物件儿都跑哪儿去了?”
张贵儿被噎得一哽,脸色更青,想要说什么最后却是咬牙跺脚,居然真就往院子外面奔去了。
桃花吓得不敢再哭,怯怯扯了蒲草的衣袖,问道,“嫂子,二哥去哪里了?”
蒲草挑眉笑道,“许是出去散心了,一会儿就回来了。”说完就拉起两个孩子,说道,“咱们还有小铁锅,先熬粥做早饭吧,你们去帮我捡点儿柴禾回来。”
两个孩子乖巧应下了,一起穿过灶间旁边的小门儿往后山坡去了,那里长了许多矮松,这时候已是干枯大半正好折回来做柴火。
待得苞谷粥出了锅,两块咸萝卜也切条儿装了盘,张贵儿才气哼哼从大门外进来,这次显见比上次讨要行李时更是狼狈,不只衣服沾满了灰土,右脚也有些跛。
桃花心疼哥哥,跑上前去小手忙着替哥哥拍着衣衫,哽咽问道,“二哥,狗剩儿和黑娃儿又欺负你了?我…我帮二哥去打他们…”
山子一听桃花要去打架,立刻也道,“我也去!”
张贵儿想起刚才在叔叔家受到的欺辱眼圈儿一红,但还是死死忍下眼泪,呵斥道,“君子动口不动手,打架是不懂礼仪的野孩子才做的事儿,你们不许去,以后我自己会报…嗯,会看着办。”
桃花和山子委屈的瘪了小嘴儿,低低应了一声。
张贵儿抬头瞧着蒲草不紧不慢的摆着碗筷,自觉脸上无光,转身进了自己屋子,关门不肯出来。
蒲草喊了不知如何是好的两个孩子进屋一起吃饭,待得刚刚拾掇了饭桌儿,就听得门外有动静。
出去一瞧,正是春妮夫妻搬到了隔壁,于是她赶忙盛了一大碗苞谷粥,嘱咐桃花端去给那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张贵儿,然后就赶去隔壁帮忙。
春妮夫妻正把牛车栓到院角的杨树上,见得蒲草过来,春妮脸上就扬起了笑,“蒲草,我以后自己挑门儿过日子了。”
她的声音透着轻快,显见因为脱离了婆婆的魔爪而欢喜不已,但是旁边的刘厚生脸色却带了一丝落寞,那毕竟是他的亲爹娘亲弟弟,就算平日待他薄些总也是养他长大的家。
蒲草瞧在眼里赶紧上前帮忙搬行李,借势岔开话头儿,笑道,“以后咱们两家可是邻居了,你再做好吃的可要多准备些,若不然,我闻着味道就过来了,你可藏不住。”
春妮咯咯笑起来,就是刘厚生听得有趣,脸色也柔和了许多。
刘家老人着实有些亏心,分给春妮夫妻的只有几个破筐烂锄头,别说什么种地的犁杖家伙事儿,就是小陶缸都没有一口,三人手下忙碌不到盏茶功夫就搬完了,又把屋子里外打扫干净,炕上铺好草席,顺便把物件儿都摆上,日头居然还没爬上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