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什么都没说,薛小姐已经都明白了。
“魏先生是哪里人?”她问。
他想一想,也明白了,说:“山西长治。”
“哦……海伦白天在长安医院做义工的。晚上才在夜校教英文。”薛庆珊轻声说。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笑。
长川回来坐下。
吃饭的时候,本来很活泼的长川不知为何忽然变的安静。
他们一道送薛小姐到家门口。
薛庆珊客气地说再见。
她进门了,他们才离开。
回去之后春霖在宿舍里等他们,说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他们。然后不等他们站稳,就说他母亲要带未婚妻来和他成婚了。电报刚刚接到,人也马上就到。
他和长川听了都有点发愣。
春霖说这样好了,就你们两个做我的伴郎吧……伴娘呢?今天和你们约会的两位小姐怎么样?说来听听。要不然咱们一起举行婚礼吧?
春霖说的挺高兴的,说着就跑出去了,要各处都散播好消息。
他和长川相对无言了片刻,同时开口。长川等了他一会儿,于是他先说长川你不用顾及我的。
长川拍拍他肩膀,说我知道了。
所谓肝胆相照,也就是彼此间一个眼神一句话。
再一个周末,他们当然是如期前往,庆珊践约,海伦却依旧不曾出现。庆珊只说海伦另有安排,他却也知道,恐怕是海伦回避同他见面的缘故。
他当然是在海伦这里碰了钉子的,长川和庆珊的进度却远超他想象,待春霖和秋月的婚礼举行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订婚。
虽说是闪电般的速度,在战时却也并不少见。相遇已是难得,等待大可不必。
高太太说没想到歪打正着,想着撮合这一对,居然成全的是另一对。高太太还说没关系,再帮陶少校物色合适的姑娘……他笑笑对高太太说谢谢,我已经找到了。
他是找到了,但是人家还没理睬他呢。
他有时间就会到长安医院去等石海伦。已经把门诊的医生护士都认全了、再这么下去弄不好哪天都会在医院里迎面撞上七婶了——其实有几次都差点儿撞破了——还是没在医院里见到海伦。
夜校她的课倒是日日都上,就是一次也没见她从正门出来。
看门的工友也给他混熟了,聊来聊去知道他是为了石老师来的,工友说怎么瞅着你这么眼熟……他想想是无论如何不能承认自己就是当初的“登徒子”的,就顾左右而言他。结果还是被工友认出来了。
简直没给工友拿扫帚赶!
他陶宗麒长这么大,这么被人嫌弃真是头一回啊。真后悔当初不该孟浪轻浮……世上真有后悔药,他一定多买几副吃去!
长川和庆珊合起伙来笑他。还是庆珊说,夜校有个小侧门,看你在正门守着,海伦就从侧门走了。
他说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害我这么多天白白等了前门等后门。
庆珊说,你以为海伦是那么好追求的?医院和学校,好多人追求她的,从未有人接近过她呢。你也要受些考验的。以海伦的聪明,非一般诚意不能打动她。她住在后街的教工宿舍。那里管的可严格了。海伦过日子像修女一样,又简单又单纯,就是忙的很。你要再努力些才行,陶少校。
他想想可不得是这样么?
过了几天他再去夜校,果然在小侧门见到了和学生一起走出来的石海伦。
他对她微笑,打个招呼,远远地站着——他的摩托车就停在门边,从前自认坐在摩托车上的姿态,最是潇洒摩登,见了海伦啊,就觉得自己这样真是傻极了……于是站的规规矩矩的,可还是觉得傻。
石海伦早就看见他了。她好像并不意外,让学生们先走了。
她抱着书本站在门边,看了他。
他就上前去,说:“我可算等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