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缕晨光铺洒森林,凝结在叶片上方的露珠徐徐蒸发。万物苏醒,蝉鸣不断。
“上马。”
繁密茂盛的树梢深处,倾泻的光泽映照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上,低沉的声线毫无波澜,却让人不容置喙。
梁榭蕴撇了撇嘴,纵使故意放慢移动的脚步,终还是不可避免行至了他身后。
“哎哟,什么东西咬我。。。。。。脚麻了脚麻了。。。。。。肚子好痛。。。。。。四肢瘫软无力。。。。。。我一定是中毒了。。。。。。”
齐擒龙牵着白马,居高临下俯睨浑身是戏的梁榭蕴,神色淡漠识破她的计谋:“这几日,演得还不够?”
前一日答应信誓旦旦离开之人,第二日以伤口未愈为由,留下养伤。伤口愈合后,她又千方百计找寻借口,一日又一日。。。。。。无限循环。
一场戏若没有观众,自然演不下去了。
梁榭蕴撅起红唇,满眸不悦瞪了某人一眼,愤愤然推开他,边踩马镫边赌气嘟囔:“走就走,什么一统方丈、造福万民。。。。。。本公主统统不管了!”
谁知话还未说完,白马髣髴恶魔附身了般,仰天一声嘶鸣,四蹄疯狂前奔。
日头清朗,风却如刀子般刮过梁榭蕴惊慌失措的容颜。泛白的素手攥紧缰绳,途径无数灌木、粗枝、庞干。。。。。。纵然躲闪,仍无法避免它们迅猛的夹击。
刺啦----
本就撕裂的长袍再次被划开一道细长的口子。
她咬了咬下唇,使尽全力勒住缰绳,却如蚍蜉撼树般无济于事。蓦然间,一摇摇欲坠的粗杆彻底断裂,径直朝她砸落。
“擒龙----”
此千钧一发之际,身披金泽的齐擒龙仿若天神般从天而降,凝聚全身内力,徒手将粗如木墩的厚杆劈断。
“别怕,睁开眼睛!”
纤弱的腰际被搂紧,喷洒在她耳后的呼吸平缓而均匀。大掌温厚紧实,覆上攥紧缰绳的素手,毫不犹豫握紧。适才慌乱如麻的心,就这么被轻易抚平。
她不疾不徐睁开双眸,浮动在眼底的全心相托,一览无余。
金光耀目,遍洒林木。受惊的飞鸟扑陵双翅,四处飞散。
半晌,白马大喘着粗气,呼出的白雾深浓。它听从主人的指挥,四蹄渐次慢了下来。
骨节分明的修长指腹轻柔摩挲它柔顺的毛发,喉头滚动间,清润的声线髣髴风行水上:“孤驯养它半年,始终以暴力压制。今日,终于悟出驾驭其法。”
她:“。。。。。。”
西如编贝般的唇齿咬得咔嚓直响,某人还真物尽其用。既知此马野性难驯,还故意让她骑上去,不是惩罚她是什么?
瀛洲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忍气吞声之事向来非她所为。纤臂不着痕迹微抬,朝他紧实的臂肘就是一扭!
“男女授受不亲。”
愤愤然扯掉禁锢腰间大掌的同时,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还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片刻,一残余某人体温的外袍罩落女子纤细的身子,霸道裹紧外露无尽美色。她忍不住嘴角上翘,却佯装怒火未散,哼了句:“休想凭此就收买我!”
齐擒龙视线微敛,薄唇勾起一抹自己都未察觉的弧度。小丫头使尽全力的力道,于他而言不过是挠痒痒般。长睫翕合间,心口蓦然涌起一股捉弄的心思。
他拽紧缰绳,低沉的声线沉稳浑厚:“驾——”
毫无任何准备下的梁榭蕴猛然后跌,撞落入他的怀中:“你……”
“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小公主自行控身,以防坠马。”
话虽如此,一左一右的长臂却以绝对的保护姿态环住她的纤躯,策马前行。
“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梁榭蕴不满撅起双唇,暗自腹诽某人的同时,素手不由自主拽扯他腰间的衣袂。当无数细碎的光泽斑斑点点洒落,映照二人仿若光芒万丈的身形。
初秋,清风微凉,天际一片灰蒙蒙。与地平线持平的尽头处,一匹高头骏马上,一男一女不疾不徐靠近前方的城池。
“齐擒龙,此地可是汴梁侯的巢穴,我们如此明目张胆地闯入,势单力薄,双拳难敌四手,性命堪忧啊!”
几日前还谆谆告诫她惜命的某人,今日居然带着她主动送死,还真是世风日下,人心难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