溽热滚烫的暑气如狂风般席卷整座西上城池,灼热沉闷,个个汗流浃背。
而此时,巍峨庄肃的城墙下方,众人不顾摩肩接踵的拥堵,争相挤向前方厚实的壁甃。
“老大哥,这王榜上说了什么?”
“兹月长宿,寥以明待。齐振高呼,郑袖送巧。擒之以翱龙,朝别还见露。今有郑女其姝,温恭持淑,慧敏端仪,业曾救孤于水火,足具国母之威仪。敕令下,广而告之,与民同乐!”
“啥意思?”
“言下之意,便是当今圣上即将迎娶一国之母。”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而其中两个裤腿高挽的农民费力挤出人群,边走边小声嘀咕:“既是普天同庆,为何不下令减免赋税,这才是真正的与民同乐!”
“嘘----”另一农民神色慌乱捂住他的口不择言,匆匆将他拽往墙角,低声警告道,“妄自议论君王,小心性命不保!”
褚衣男子闻之,如泄了气的皮球般耷拉下肩膀,瞬间噤声。
待他们二人离开后,巷口拐角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声响,紧接着探出一人一马两道长影。梁榭蕴默然敛眸,陷入一番沉思。
万里无云,灼热的日头炙烤大地。倾洒而下的光线如沾染了猛火的老虎般,不停地喷出烈焰的气息。
梁榭蕴舔了舔干涩的唇角,视线恰好落入一间雅致古朴的茶肆。
“这位客官,里面有请!”
她跟着领路的店小二不疾不徐落座,敞开的窗扉迎面拂进温润的柔风,渐次抚平她焦灼难耐的心境。
“一壶上好的毛尖,再来几碟小菜。”
话落,素手移向右侧腰际,扑空的刹那,她神色猛凛。忙不迭起身,本该系在腰间的银两已然不翼而飞。
从瀛洲到方丈,她深知路途遥远,一路上均小心谨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不变应万变,未曾出现过此等状况。此刻,许是心上悬挂的大石太过于沉重,如潮涌般的情绪莫名涌上心头,她临近崩溃的边缘。
心地善良的店小二见状,赶忙出声快慰道:“客人别焦急,您再仔细回想下,这一路上可有不妥之事发生?”
不妥之事?
莹白的光线晕染她翕合的睫羽,梁榭蕴凝眸回想,记忆开始倒退---初入西上城关,便听到他昭告天下欲迎娶郑朝露之事。紧接着,她牵着曼曼在长街上神色恍惚游荡,忽地撞过来一个幼小女童。。。。。。
“如此,便对了!”
店小二打了个响指,信誓旦旦道。
“小二哥何出此言?”
“那位撞倒你的女童,是否身着赤红连襟长布衫、褐色木屐,身量约莫及腰?”
梁榭蕴颔首:“不错,小二哥你认识她?”
“何止认识,简直街知巷闻。。。。。。”
浓密树荫横斜,朗润的光线渗透繁茂的树叶,洒落斑斑点点的树影。浅风微漾,流转的光圈斜射下方清瘦纤弱的脊背。
梁榭蕴循着素纸上方的地址,敲了敲木质门扉,扬声询问道:“有人吗?”
接连数声,无人应答。
她抿了抿唇,自作主张推开未阖紧的门扉:“叨扰了。。。。。。”
步履轻移,入目便是宽敞的院子,水杉木栅栏圈起不少青葱可口的蔬菜,垂挂在支架上方的葡萄叶迎风舞动。视线前移,简陋的木屋右侧,两口大缸内养了数条精力充沛的鲤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