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擒龙嘴角不自觉浮满笑意,继续道:“若擒龙知晓那一次分离险些与蕴儿终生错过,那擒龙宁愿将身体之伤伪装成病入膏肓,亦不会放她走!”
那日,她一夜未归,他忧心忡忡。不理会暂时性失明的双目,跌跌撞撞又漫无目的找寻,却毫无线索。而后,父王身边的护卫军寻来。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他攥紧残留她余香的素帕,启程回方丈。
不久后,他恢复光明,瀛洲亦传来新君登基的消息。按例,他可不必亲自前往,可心头突突猛跳如擂鼓,一种突如其来的预感让他当即拍板下了决定。
浩浩汤汤的护卫军行至骊山之时,他当即下令勒马整休,仿若追忆般独自一人寻迹走向二人朝夕相处之地。
还未靠近,一道纤细的人影顿时晃入他的视线。眸色匆匆,似乎在找寻什么。
他的心猛然一个咯噔,如疾风般上前拦住她的去路,掏出那方秀有‘云’字的鹅黄素帕。女子先是一愣,转而看向素帕,旋即露出一个失而复得的微笑。
后来他才知晓,那位险些成为他王后的郑朝露,不过是某些心怀叵测之人蓄意的安排!
“蕴儿,你对外宣称云游四海的那一年,”齐羲和偏眸看向梁榭蕴,不咸不淡出声,“去了何处?”
一切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
梁榭蕴默然垂眸,深吸了好几口气,选择坦白从宽:“。。。。。。方丈。”
“跪下!”
刹那间,整座长生殿陷入冷寒如霜的冰点,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身为一国太后,教女无方,哀家愧对瀛洲王朝的列祖列宗!”
屈膝跪地的梁榭蕴,双眸噙满泪珠,颤抖的嗓音如风中飘荡的浮萍:“母后。。。。。。”
冰凉如玉的素手被温厚大掌所握,她抬起泪眼婆娑的眸子,坚毅如磐石的轮廓不疾不徐晕开她的泪痕:“姑姑,蕴儿前往方丈,女扮男装考上状元,励精图治,为我方丈之发展付出可圈可点的贡献。且我二人,并无任何僭越之举!”
并无僭越之举?
她可不信!
“方丈国君,若你是为哀家贺寿而来,哀家自是欢迎之至。可若你别有所图,那就别怪哀家不守三国盟约,对你以武力驱赶之!”
梁榭晗见势不妙,忙不迭拂袍跪地:“母后,此事不宜大动肝火,请您息怒。”
其余人纷纷跪伏于地,齐声劝慰:“臣等请太后息怒!”
不知何时,暮色已然四合,一轮明月高挂。
忽地,夜幕‘嗖’然几声,清冷的天际顿时绽放出绚烂夺目的花炮。
心头的某根弦似被拨动,俯首跪地的梁弯弯不自觉起身步向门槛,旋即小跑回至鸾凤玉座,攥紧齐羲和的手掌:“王祖母,请随弯弯来,母亲赠与您的寿礼,已就位!”
殿外,清冷肃穆的纹白石长道灯火通明,位列两侧的钟鸣击鼓声雄浩磅礴,长幡绸布闻声起舞。清风拂掠的长道正中,凝白如脂的玉莲樽台,瓣瓣莲片晶莹剔透,在烛火与星河的映衬之下,髣髴赋予了它鲜活灵动的生命。
玉台上方,一绵软飘逸如天边云朵般的舞裙绸衣袂袂,翩翩起舞的彩燕头饰,随同玄衣男子缥缈如烟的玉笛悠扬之音,婀娜轻盈的身姿徐徐舞动,加之面纱覆容,宛若误入凡间的仙子,摄人心魂。
“舞裙犹忆柘枝红!”
受邀参加此次寿诞的苗愈,一瞬不瞬盯着丹墀下方袅娜曼妙的女子,眸色深深。
赵卓挠了挠后脑勺,不耻下问:“何谓柘枝?”
“柘枝,即为柘枝舞,多年前由西域传入,为女子独舞,”持剑而立的李久长不疾不徐解释,“其舞蹈动作明快又矫健明丽,足下若生莲,体轻若无骨。”
“可此莲舞不论动作、技艺、编制,甚至于意境,皆远在柘枝舞之上。”
苏幕遮抚摸隆起的腹部,不禁喟然长叹。她虽自恃天赋俱佳,却始终无法编排出如此完美无瑕的舞蹈,更无法将如此精彩绝伦之舞表演得淋漓尽致!
有些人,注定成为天之骄子!
可这天之骄子,亦需承受他人所难以忍受之痛!
肩胛落下一方大掌,她侧身斜靠在梁榭晗怀中,红唇弯起一抹弧度。
“此舞犹欠东风。。。。。。此舞犹欠东风。。。。。。”梁榭蕴喃喃自语,泪水模糊了眸眶,“而今我终于明白,三嫂口中的《金莲舞》,独缺这尊玉洁如雪的莲台。。。。。。”
亦是缺一不可的存在!
一粗粝指腹温柔拭去她眼角的泪珠,她抬眸,两人四目相对,群星璀璨的天际再次绽放一簇又一簇的火树银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