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达康没想到程达英会问得如此干脆,他下意识地挠了挠头皮,生怕自己说露了嘴。
“那不是……敏芝不是没工作吗?爸爸和程放哥特地让林主任在开发区给敏芝找个小事儿做……”
“爸爸又不是没给她找过工作,哼,连君放酒店的兼职都做不好,真不知道她还能出来做什么!”程达英没想到程达康会撒谎,更没想到她家老爷子和向来清高的程放也会为敏芝的事求到林子初,因为憋屈,她的火气越烧越旺,说出的话更是没了分寸。
“你怎么知道敏芝做不好?她只是不想在那做了!”眼见程达英翻了脸,程达康也露出了不快。为了讨好敏芝与她过上正常的夫妻生活,他终于敢挺起腰板替敏芝说话了。
程达英做梦也没想到程达康敢当着外人的面反驳她,因着愤怒,她不仅把程达康这个败家子数落了个默不咋声,还气极败坏地说起敏芝两次自杀对程守忠造成的影响。直说得吴德顺一个劲地冲她翻白眼,说得敏芝只剩下抖着身子掉泪的份,她才叭哒着那张大嘴再次同林子初拉起了近乎。
林子初依然很君子地听着,这期间,他不做评判,也不插话,只是很有涵养地喝着程达英和吴德顺敬到眼前的酒,一顿饭下来,桌上的菜几乎未动,红酒倒喝了两瓶。
程达英脸上一片嫣红,吴德顺则时不时地用眼角瞟着被动地坐着的金敏芝。直到林子初潇洒地唤过服务生,程达英这才觉醒地拦下想买单的林子初,示意吴德顺拿出自己的金卡。
敏芝恨恨地踩了程达康一脚,程达康终于想起来酒店的目的。
“呵呵,都别争了,说好了这餐我们请。服务生……”程达康一边说,一边从后兜里拿出了自己的皮夹子。
“菜金四千二,酒水二千二,总共六千四百元!”程达康打开皮夹子的手不动了,敏芝悄悄地把手包里的两千元钱塞到程达康手中。
林子初不动声色地看着,不做任何表示。
程达康忙不迭地数了数钱,泛红的脸上依旧带着糗态。
“还差四百……”程达康的脸比哭还难看。“那什么,我忘了带卡。达英,你……”
“你的卡已经归零了吧?哼,你俩那点身份也好意思来这里得瑟。德顺,把你的卡拿出来,别让林主任看笑话……”
又丢人了!在林子初面前,敏芝不但丢了面子,连里子都丢了。
“等等!”林子初适时地唤住了想刷卡的服务员,“你带这位先生去前台,告诉高经理,这餐饭给打八折,由刚才那位先生付现金。”林子初一边说,一边把手中的名片递到服务员手中。
这餐饭,林子初虽然给足了程达康面子,敏芝心里却堵得厉害。
出了瑞初酒店,程达英两口子还在和林子初寒暄,颜面尽失的敏芝和灰头土脸的程达康只得匆匆别过。
程达康把敏芝送到小区门口便开着程达英送他的那辆二手车回了学校,再次品味着自己走过的路,回到家中的敏芝结结实实地哭了一场,直到林子初来了电话这才收敛了悲声。
“出来吧,我在你家小区外……”
从酒店出来不过一个小时,敏芝不知道林子初找她做什么,又不想继续穿着他买给自己的那套服装,只得匆匆洗了把脸,换上牛仔裤和圆领子的休闲衫佯做淡定地出了小区。
林子初没有开他的宝马越野车,而是开着一辆深灰色的商务车很是规矩地停在小区门外。敏芝刚刚走出小区,他便开车迎了上去。
敏芝有些犹豫地上了林子初的汽车,冷不丁看到敏芝泛红的眼窝,再看看她那身从地摊上买来的衣服,林子初眼神一暗,却不动声色地道:“这么点小事也值得你哭鼻子?”
敏芝没有回应林子初,只是不自在地绞着自己的双手。看着像疯马似的连连超车的林子初,再看看他那张黑得都能拧出墨来的脸,即便心里很疑惑,因为有求于他,敏芝也不敢上赶着追问不按牌理出牌的林子初到底要把她带到哪里去。
四十分钟后,带着两分酒意的林子初居然把敏芝带进了市里的星级酒店。
看着餐桌上的鱼翅燕窝及精美菜肴,敏芝又开始不安地冒傻气了。
“林主任,你不会又让我请客吧?”敏芝瞪着依旧泛红的双眸极不自然地看着林子初。“那什么,你给我打电话时,我只顾慌慌张张地出门,一分钱也没带……”
林子初挑眉看了看敏芝。“放心,这次是我回请的。你欠我的,我还给你记着呢。”
在瑞初酒店的时候,只有程达英吃了眼前的鱼翅及燕窝,因为谦让,程达康和敏芝那份就成了摆设。由于林子初只喝酒不品菜,连带着吴德顺那份也成了摆设。
心里充盈着满满的感动,敏芝突然感觉,林子初虽然戴着痞子的面具,却是最有人情味的一个人。心思变了,看人的眼光也变了。就算林子初笑得再痞性,敏芝也会觉得那张笑脸特别干净,特别阳光。
与程放在一起,收获的是苦涩;与程达康在一起,收获的是窝心;与林子初在一起,收获的是实实在在的感动。
只有感动才会改变生活。这种改变,程放给不起,程达康不能给,林子初却毫不避嫌地给了她!
吃完这餐饭后,敏芝的眼眸更红了。
香榭咖啡馆充满了闲逸而幽雅的浪漫气氛,林子初选了一个最为幽静的角落,要了两杯蓝山咖啡,看着紧张地搓着双手的敏芝,心底再次掠过一丝抽丝拨蚕的痛。
虽然应下程放帮敏芝规划那三十亩地,林子初的目的却不单纯。他最恨朝三暮四不知廉耻的女人,然而,他要帮的金敏芝恰好归在这一类女人里。为了程放的面子,他表面应承,暗里较劲,不曾想,几个过往下来,他不但心疼起这个女人,还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害怕,也让他惶恐。为了分清这种感觉的实质,他决定在不辜负程放的情形中彻底认清金敏芝,以便区分内心深处的那种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