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徐妈妈是费了许多口舌,把话正说反说,好像刚才去送带料点心的不是她似的,又或者送点心时脑子临时被虫蛀了现在才复原似的。
唐氏斜躺着听着,倒也没打断她,不过却也不知听进去没有,不置一词。
徐妈妈觉得二奶奶没发火就是好兆头啊,等奶奶歇一晚多想想她的话,那时药劲也完全过去了,心绪也彻底静下来了,明儿再劝劝,也就行了。
服侍着唐氏上床安置了,放了帘帐正要出去,一扭头就见一个小丫头在那儿探头探脑。
徐妈妈知道唐氏没睡着,因此也不顾忌声音大小,只管冲那丫头骂道:“鬼鬼祟祟作什么,有事儿快说。”
就听那丫头悄声禀道:“……二爷今晚去了洛音苑歇息,这会儿子,只怕人已经到了洛音苑了。”
程向腾要去洛音苑睡,那自然是要有一番动静的。洛音苑本是个空落院子,后来临时收拾出来给武梁安胎住的,那里简陋不说,还没有程向腾的一应物件。
不象书房或别的姨娘那里,都是齐备的衣物被褥各项用品。
所以他一发话要去洛音苑睡,书房这边的小厮们就开始忙着准备他的用品打包往洛音苑送。而曾妈妈也一路先行回去报信儿,好让洛音苑众人扫榻准备迎驾。
洛音苑偏远,这边一折腾,可不洛音苑还没得到信儿呢,致庄院就先得了信儿了。
丫头其实在程行第一趟往洛音苑打包送东西的时候就得了信儿了,但是那时候唐氏榻上坐着呢,伸手就是点心茶盏,自己报了这样的消息,没准就得一头一脸的茶水点心赏过来。
所以她便听着动静故意磨蹭一会儿子,单等着唐氏上了床,才进来禀报。
徐妈妈听了,就心下一咯噔。
那一月子中妇人,根本啥也不能干。二爷此举,纯属给她撑腰长脸。
徐妈妈明白,这是二爷在对刚才赏点心表示极大不满呢。
二爷这般实在护着,那妩娘更得要先行示好安抚才行啊。不然真让她出个好歹,二爷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可她更担心的是,二奶奶只怕会被此事激怒,又要毫无顾忌行事,那就糟了。
打发丫头下去,回头看着帐子。
刚才声音不小,二奶奶应是听到了的,可帐子里半天没有反应。徐妈妈等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叫了声“奶奶?”
没人应声。
徐妈妈于是蹑手蹑脚出去了,想想到底不放心,晚上就换下了值夜丫头,歇在了屏风外头。
其实她也是多虑了。唐氏确实听得清清楚楚,可是,她如果精神好着,可能会摔摔东西骂骂人,但是现在,她精神不济,连骂人的劲儿都提不起了。
再说就算她闹又如何,男人当听不见不知道,不闻不听,她闹给谁看?
她还能怎样,难道跑去洛音苑,把男人拦下?
让男人不睡别人回来睡她么?
别说男人肯不肯听她的,就算他肯,她的自尊心也不允许。
她是主母不错,可那是个过了明路生了孩子的通房丫头,男人睡得也合情理。虽然两人显然做不成什么,但男人乐意,她能怎么的?
她赏药,他就去那个地方睡,惹她真打杀了那位,他又会如何同她翻脸呢?
这男人,是真的变了,再不是那个顺着自己向着自己不让自己受一点儿委屈的程二爷了。
自己还是以前的样子啊,男人却是怎么忽然之间就变了不象原来的他了呢?
唐氏试图找出男人改变的原因,不由渐渐想得有些多。
她甚至想着有没有可能是她会错了意找错了人?洛音苑那位并不是正主儿,而是二爷去充州这段时间,外间有了什么了不得的际遇?
毕竟他回来的当晚两人就没热火起来,后来他更是一副心不在蔫的样子拒了自己,才使得他们最终也没办成事儿。
她本就是爱多思多虑之人,现在越发思绪发散得开了。恨不得即刻派人北上充州,把二爷这一路所作所为细细打探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