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这一局面,就算下旨,内阁也会拒绝票拟,执奏封还,谁也不想当罪人,第一步都走不下去。
昭兴帝平复半响,长出一口气道:“朕实在乏困,有些失态,众卿,请回吧。”
回?哪里肯回?
有王彦阳做了榜样,其他言官怎肯罢休,谏言上奏之声不断,昭兴帝焦头烂额,离开了朝堂。
回到秘阁,昭兴帝腹中雷鸣,这是要吃东西。
陈顺才赶紧吩咐摆膳,牛羊肉一盘接一盘下肚,昭兴帝腹部不断鼓胀,陈顺才慌道:“陛下,保重龙体!”
昭兴帝一抹嘴边油脂,低声对陈顺才道:“去把公孙文叫来!这般逆臣贼子当好生惩戒!”
公孙文不时便至,路上已经听陈顺才说明了事情的始末。
到了秘阁,公孙文跪地顿首:“陛下不必担忧,给臣十日时间,便可让这群逆臣贼子缄口。”
公孙文要下黑手。
昭兴帝看着公孙文,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
子时,北垣龙怒社散了学,肆师孙继登叫来了弟子魏崇勋。
“崇勋,昨夜与你所言之事,你考虑的怎样了?”
魏崇勋低着头道:“恩师,弟子已问过贱内,她对其父所作所为一无所知。”
“荒唐!王彦阳狂妄至极,亏礼废节,辱骂天子,犯下大不敬之罪,理应诛其全族,你如今为其女脱罪,是何居心?”
魏崇勋是王彦阳的女婿。
他出身穷苦,却有一股恒心,中举之后,未曾做官,专心修学,进京参加会试。
会试在二月,魏崇勋正月就到京城备考,被人偷了盘缠,没钱住店,露宿在桥头之下,寒风正紧,险些被冻死,幸好被王彦阳看见了。
王彦阳看他在桥洞中瑟瑟发抖,还在秉烛苦读,被他这股恒心打动,且把他收留在家中备考。
初次参加会试,魏崇勋未能考中,对王彦阳哭诉一番,准备回乡找个官做,却也不想当进士了。
王彦阳替他惋惜,将他收作门生,留在家中继续修学。
会试三年一次,魏崇勋在王彦阳家中一住就是三年。
这三年时间,魏崇勋学问长进不多,手段精进不少,和王家二小姐擦出了不少火花,等王彦阳发觉之时,二小姐已经怀孕了。
好在王彦阳在这方面倒也开明,没有嫌弃魏崇勋的出身,将次女王雪芬许配给了魏崇勋,还给魏崇勋置备一座宅院。
王彦阳对魏崇勋的这份恩情,哪怕说成是再造父母都不为过。
可魏崇勋不争气,会试再度落第,又等三年,还是不中,心灰意冷之下,却也不想读书了,终日借酒浇愁,在昔日同窗的引荐之下,加入了龙怒社。
同窗告诉他,龙怒社都是天子门生,纵使考不上进士,也能入朝为官,而且前途无量。
除此之外,同窗还告诉他另一件事,他之所以屡考不中,是因王彦阳得罪了太多人,导致他也受了连累。
且不论此事真假,魏崇勋却信以为真,至此与王彦阳渐渐疏远,对王雪芬也动辄打骂。
前日,王彦阳在朝堂之上骂昭兴帝是昏君,昭兴帝对其恨之入骨。
公孙文要封住群臣的嘴,第一个目标自然是王彦阳。
孙继登肯定不会放过立功的机会,他命令魏崇勋在三日之内,将王雪芬的人头送来。
魏崇勋昨夜回家,打了王雪芬一顿,可终究下不了手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