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沸之声不绝于耳,这样过度的热闹让心痴和尚有些不好意思。他一路上讲大悲寺清净出世、人烟罕见,却只是因为江世安的名声,便让这么多人聚集而来。
几人绕过寺庙前人流密集之处,转走小路,经过几道拐弯后,终于进入了大悲寺内部。
从僧人所住的整齐房舍穿行而过,不多时,迎面便见一尊巨大的塑像。这是大悲寺所供奉的三生佛,属于关外信仰,并不在中原佛经之内。
三生佛面有三态,似喜非喜,似怒非怒,似哭非哭。凝神看去,才幡然醒悟,看出佛像只是端正微笑而已。
三生佛后,正是大悲寺的几座大殿。心痴从左侧绕行,走到一间外面朴实无华的房屋外,合掌行礼,唤道:“师父,徒儿带着三位施主来了。”
内中有一道苍老的声音。
“是风雪剑江施主?”
“是。”心痴在门外点头,“还有太平山方寸……还有薛知一薛施主。”
他想起薛简已经被逐出师门,话说了一半,这才迟迟地改了口,随后又补充道:“还有一位魂魄不定,似乎有很多问题的女施主。还请师父帮忙看一看,徒儿学艺不精,不清楚她究竟是为何如此古怪。”
“请进。”这句话是对江世安说的。
旋即,一道掌风震荡开房门。门内陈设更为简朴。仅有佛陀挂画与蒲团而已。
一个老者坐在蒲团之上,手中转动佛珠。
他太老了。
这是江世安见到玄悲住持的第一眼,他心中这样的念头油然而生。这种老态并不只是出现在身体上,更多、更强烈的是出现在他的神情和状态之上。对方的每一根皱纹、每一块皮肤,都细细密密地爬满了苍老两个字,几乎让人怀疑在一不留神之间,老者就会在面前圆寂。
江世安怔愣了片刻,收回思绪,上前拱手行礼:“晚辈江世安,见过玄悲方丈。”
玄悲抬起眼皮,先是看了看他,又转而望向他身边的薛简,模糊地叹了口气。
“住持……”江世安听到叹息声,心中不免紧张,“晚辈有事相求!我——”
“贫僧知道了。”玄悲方丈无悲无喜地道,“我知道你的来意。”
江世安将提前打好腹稿的话语咽了回去,十足赤诚地道:“请问住持,可还有什么办法吗?只要有一丝希望,刀山火海、在所不辞。只要有办法,我什么都……”
他咬了咬唇,将略微起伏的情绪压制下去,以一种尽量平和冷静的语气道:“晚辈什么都可以做。”
玄悲大师只是摇头,转而望向他的身旁,开口对薛简道:“小道长孩提之时,我还在广虔道人面前抱过你。怎知十几年后,小道长血肉消融,已然奄奄一息。可知你命中的这个魔障灾星,终未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