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去中心医院的路上,卓然给汪博渊打了一个电话,问起了乔木森和他所带领的团队的事。
“他们啊,已经以故意伤人被定了罪,现在应该统统在牢房里。”
“啊。”卓然感觉自己轻轻叫了一声,实际上,他并没有发出声音。
“能让想办法让他们暂时全都出来么?我有急事拜托他们。”卓然用近乎央求的语气说道。
汪博渊听到卓然简要的讲述后为难起来,卓然的请求合情合理,但这不是他一个刑侦队长动动嘴皮子就行得通的事。
“汪队长,拜托您了,这件事真的很急,拖得晚了,有可能误了两条人命。”
“我知道。”汪博渊紧紧地蹙起眉头。
“所以拜托您!”卓然很少像现在一样,如此迫切地表达自己的观点。
“卓然。”汪博渊深吸了一口气后说,“我明白你此时的心情,关于你的请求,我一定会和上头反应,但我不敢保证,上面一定会答应,所以,我希望你能做好各种心理准备。”
“我明白。”卓然紧紧地咬住嘴唇。汪博渊只是一个刑侦队长而已,他话语的分量也是有限度的。卓然现在能做的只有祈祷。然而,可以供他祈祷的神明,恰恰是被他自己竭力推崇的科学主义毁掉的,真是莫大的讽刺。
卓然按照马汝为提供的病房号,顺利地找到了乔若琳,确切地说,是一侧脸拥有深紫色胎记的乔若琳。
此时此刻,乔若琳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如纸。碰巧路过此处的女医生说她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什么时候会醒来却说不好。
“是植物状态么?”卓然趁医生还在的时候问。
“不知道,因为还没有进行全面的脑部检测。”
卓然自然知道没有进行检测的原因,他来之前,乔若琳只是孤身一人,连疑似家属的人都没有,医院是不会对这样的病人进行检测的。
“你是病人的什么?”女医生看着卓然问。
“我是她的男朋友。”卓然不假思索道。
女医生听后投来颇为惊讶的眼神,表情似乎在说,一个这么丑的女人,男朋友居然这么帅?但惊讶的表情只在她的脸上停留片刻,她很快会换上一副看透生死般的面孔。
“你想现在对其进行检测么?”女医生问。
“需要多长时间?”
“几个小时吧。”
卓然想,如果做个检查需要几个小时,郑琳肯定没救了。虽然汪博渊到现在还没有打来电话,最起码还有一线希望。
卓然思考片刻后问:“迟一点检测对她的健康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吧?”
女医生听到他的话,白眼仁轻轻上翻:“当然不会,只是检测而已,又不是治疗。”
“那就等一会儿吧。”
“你随意。”女医生说完便走开了。
卓然随后来到乔若琳的病床前,蹲了下去。他盯着眼前这张脸看了一会,一种奇妙的感觉从心底生出。眼前这张脸,他的的确确见过。第一次是在建设大厦的临时收容所,第二次则是在自己的诊所门口。也就是说,乔若琳的大脑现在就在这具身体里,但他实在难以对其是乔若琳这件事产生真实感。相比较之下,如果说拥有她身体的郑琳是乔若琳,似乎更容易接受一些。
但卓然很快意识到,他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完全是以貌取人,这对两个女人都很不公平。他于是竭力摒弃这种想法,握起了乔若琳的手。
“你能听到么?”他轻轻开口,“我是卓然,我来找你了。找你找得好辛苦,万幸还是找到了。”
说这些话时,卓然虽然是一副笑模样,眼泪却在眼圈里打转,但他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因为对改变眼前的境况无济于事。
他稍稍平静了一下,继续说:“请你一定要醒过来,给我一个机会。”说到这,他略作停顿,长出了一口气,“就像现在的你一样,之前的我也不是我。我一度怀疑自己也是参与人脑移植的对象,但种种迹象表明,真相似乎又不是这样。可不管怎么说,我同样是被人蒙蔽,遭人愚弄的实验品,连自我都差一点丢失了。好在蕴藏在我体内的真正的我渐渐苏醒了,正是这个我,让我坚定,我是深爱着你的,如此如此地深爱着你,明明一刻也不想和你分开,却偏偏分开了那么久。而这一切都怨我,我这个傻瓜。。。。。。”
卓然叹了口气,垂下头去。良久他又重新抬起头来:“所以你一定要醒来,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们两个人经历的波折已经够多了,一切都该结束了。等我们都从这个噩梦中醒来,我不再做什么心理专家,你也不要继续漂泊,我们找一个地方安定下来,找一个普普通通,不会引人关注的工作,哪怕赚得的钱仅够糊口,陪在我身边的人始终是你,就足够了。”
他将乔若琳的手贴着自己的脸,缓缓闭上眼睛,鼻腔和喉结愈加酸涩难忍。
“求求你醒来吧,再叫我一声老板,我也会努力做好你的老板,你的余生,我会负责和陪伴到底。”
说完这句话后,卓然感觉对方的手好像轻轻动了一下。他猛地一惊,陡然睁开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拥有巨大瑕疵的脸:“是你么?你听到我的话了么?”
卓然语气焦急的问,对方却毫无反应。难道是我的错觉?
他轻轻晃了晃乔若琳的手,甚至还挠了挠她的手心。对方却仍未做出反应。或许真的是错觉吧,因为太过迫切地希望对方能醒过来,连感官都变得异常灵敏。
折腾了好一会,卓然的目光停留在对方的脸上,他认真地看了一阵,突然有一种想伸手摸一下乔若琳的脸颊的冲动,他正要将这个想法付诸行动时,手机突然在这个时候响了。
他被吓了一跳,如同触电般猛地坐直了身子,跟着掏出手机,发现打电话的人是汪博渊,立刻睁大了眼睛,快速起身出去接电话。
卓然走后,两行眼泪从躺着的女人脸上缓缓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