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妈妈一听便道,“大奶奶便是能体谅夫人便好了。”她思忖了片刻便又道,“今日夫人到了王府,便去拜见了太妃与王妃。王妃倒是和睦之人,便与夫人说了会话。说话间便知晓了王妃前日刚诊出了身孕,夫人便道了喜,又见着了王府世子。说话间,王妃便问起世子子嗣之事,夫人便起了心思。想着世子不日便要出征,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回。世子年岁也不小了,这一去更是耽误不少时日,如此便想着。”说到此时,方妈妈也有些讪讪,便停了话。
曲莲只低声应了,并未多说。
及至峥嵘堂,曲莲进了内室,便见徐氏正与裴邵靖说着话。见她进来,便着了方妈妈将裴邵靖抱了出去。
徐氏虽不将曲莲当做正经儿媳,这几日看在长子的面上倒也对她和颜悦色。见她低眉顺眼立在那里,便道,“我思虑了这些日子,便想着若你有了身孕,我倒也不愿做这恶人,左右是你们两人过日子。今日我去了王府,见着了王妃与小世子。想着庐陵王比起咱们世子不过大了四五岁,他的长子却都七岁有余。世子这次随军出征,想着也要去些时日,子嗣之上岂不更是耽搁。”
曲莲在一边听着,只垂着头并不接话。
徐氏睇了她一眼,便将站在屋内一角的夏鸢叫了过来,对曲莲道,“你今日便把夏鸢领回去吧。她自小服侍世子,两人倒也有些情分,况她一向本分,也不是那等狐媚魇道之人。有她在你身边帮衬着,我倒更放心些。”
曲莲看了夏鸢一眼,见她面色羞红,眉眼间却掩不住的欢欣雀跃。想她思慕裴邵竑恐也不是一天两天,如今终是得偿所愿,便是一向沉稳如今也有些按捺不住。
“怎么不说话?”见曲莲沉默,徐氏口气便重了些,“难道你竟不愿意?”
曲莲正待答话,帘外却响起丫鬟的声音,道,“侯爷回来了。”话音刚落,便见帘子撩了起来,裴湛大步的走了进来。他看着似有些疲倦,进屋见曲莲在房内,便有些讶异。
曲莲上去行了礼,他只点了点头,转向徐氏便问道,“可是有事?”
徐氏便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妾身想着这些年世子身边也没个伺候的人,如今虽有了媳妇,却也有些单薄。如今也没有个一子半女的,就让曲莲把夏鸢带回去,左右也是早晚的事。”
裴湛闻言便蹙了眉道,“可是老大来跟你要人?”
徐氏闻言一愣,便道,“这倒不是。”
裴湛便道,“既不是他开口要人,你这是上的什么心?他今年也不过十九,哪就着急子嗣之事。”
徐氏闻言脸上便有些怒容,夏鸢站在一边脸色也有些发白,唯有曲莲脸上仍一片无波无澜。
“侯爷这话说的可真是好听。”被裴湛在媳妇与丫头前这样抢白,徐氏早已变了脸色,便道,“如今你儿子身边只有一个媳妇儿,你倒三妻四妾的,左一个右一个……”
“你这妇人,真是不可理喻。”裴湛闻言便动了怒,如此一番,连落座也不曾,便又摔了帘子出了屋子。
徐氏气的脸色发白,胸口急急的起伏。方妈妈闻声便疾步走了进来,上前便扶住徐氏给她抚胸顺气,曲莲方要上前查探,便被端了热茶的夏鸢一把推开。
一口热茶下去,徐氏方缓了过来,她自知在曲莲面前失了脸面,此时却不能再失了威严。她一把推开夏鸢,便对曲莲道,“你给我句话,今日可是要违逆我的意思?”
曲莲垂了头道,“曲莲不敢违逆夫人,只是想问夏鸢姑娘一句。”一边说着她便抬头看了夏鸢,见她眼中警惕便只笑了笑道,“夏鸢姑娘可愿意跟我去点翠阁?可愿意为世子侍妾?”
夏鸢闻言立时便道,“奴婢自是愿意。”话一出口,便发觉自己有些急切,只羞红了脸,不再言声。
曲莲闻言便点了头道,“既是如此,姑娘便跟我一同去吧。”说罢,便辞了徐氏,带着丹青与夏鸢回了点翠阁。
待回到点翠阁,曲莲便领着夏鸢进了正房东间的宴息处,还未待开口,裴邵竑便撩了帘子进来。他方从营中赶回,满身尘土,进了屋子便唤丫鬟倒茶。夏鸢见他如此,便径自去给他倒了杯温茶,见他一口饮下这才又回到曲莲身边立着。
裴邵竑脸上带着些兴奋,还未待开口便发觉方才给他倒茶的竟是夏鸢,讶异道,“你怎得在这里?可是母亲有事吩咐?”夏鸢却只垂着头并不答话,脸上还带着些红晕,他见状便看向曲莲。
曲莲这才道,“方才在峥嵘堂,夫人将夏鸢姑娘给了世子做侍妾。我便将夏鸢姑娘领回来了,等着世子回来吩咐。”
裴邵竑闻言错愕,他看了看垂头的夏鸢,又看看立在一侧的曲莲。
见曲莲脸上表情淡然,那般无波无澜,嘴角甚至噙着丝若有似无的笑,他的脸色一点点的冷了下来。半响才问道,“母亲虽这般吩咐,你却是正室。我只问你,你可愿意?”他话音刚落,那边夏鸢便猛地抬了头,方才还布满红晕的脸上此时已血色全无,满脸凄楚的看着他。
他却丝毫不看她一眼,只盯着曲莲。
却见她垂了头,淡淡道,“既是夫人发话,我又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
裴邵竑看着她,面沉如水,终是摔了手中茶盏,拂袖而去。
待他摔帘而去,室内沉寂许久。
曲莲不动声色,屋内的画屏也不敢出声,直到染萃见裴邵竑又出了院子,这才进了内室询问。曲莲才看向此时瑟瑟发抖的夏鸢道,“既如此,你便住在点翠阁后面的院子吧。让染萃把西厢收拾出来,你就住那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