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城河边是一条能容纳一条马车通过的管道,曾经白羿无数次来回徘徊,经年寻不到解脱之法。连星茗垂眼盯着手中的木牌许久,探出伤疤交错的指尖,轻轻抚摸过上面的字。
指下触感凹凸不平,像他的前半生一样坎坷。
一瞬间,脑海里仿佛浮现出许多人的面孔。
譬如皇姐从宽袖中取出一块包着糖纸的马奶糖糕,笑着同他说今日见到了一只鸟雀上高枝,那只鸟雀羽毛好靓丽,像星星一样漂亮。
父皇将年幼的他举在肩头,带着他大笑从皇宫的长道上跑过,母后在后方紧张追着,叫他们小心别摔了。
曙曙害怕缩在能食用数月有余的粮食里,小脸紧张又故作镇定,
“皇兄,我等你回来。”
每逢年关,鞭炮与烟花齐鸣,热热闹闹,白羿便会从镇远侯府进宫,带着许多民间有趣的玩意儿,又暗示让他分给皇姐一半。
春暖花开,来年相聚。
他们不会再相聚。
这条人生的路很漫长,离别前的最后一面总是发生在一个平常的午后,直到很多年以后蓦然回首才迟来发觉,那一面就是永别。
我想念他们。
连星茗将指腹从心愿牌上的字上挪开,弯身向前倾,将木牌送到了水中。这是他一辈子可望而不可即的夙愿,河流由西向东奔腾不息,心愿牌也悠悠荡荡悬浮在水面之上,一路东行随流水飘走,距离连云城越来越远。
“我经常在想修仙修的是什么,很小的时候,我以为是坚守本心,方能目下无尘,修为日进千里。我才发现我想岔了,这世上的很多修仙者都同我一样,都想岔了,才走上了岔路。”连星茗看着河面,声音轻轻的。
修仙修的是什么
他看着顺流远去的木牌,良久收回视线
忍将夙愿,付诸东流。
他们顺着来时的路走出了密林,今天果然是个好日子,晴空万里。他们放弃了修仙者常用的法器,选择如同凡人一般步行,半个时辰后,连星茗腿走酸了,问“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傅寄秋看过来,仿佛微微诧异。
“不是你在带路”
连星茗“”
连星茗“噗”一下子笑出声,声调不自觉扬起道“我以为是你在带路”
天下之大,好像去哪儿都可以。傅寄秋看出连星茗走累了,取出绛河踏上,又十分顺手又熟练地将连星茗捞上剑,说话时声音响在连星茗的耳廓斜上方,磁性又好听。
“你想去哪里”
连星茗想了想,说“除了那里,哪儿都能去。”
傅寄秋“嗯”了一声,应该是没听明白他的意思,疑惑垂了下眼睫,“那里是哪里”
连星茗缩着脑袋,闷不吭声。
剑已起,暖洋洋的风在身边游动,明媚的阳光近在咫尺,抬手就能攥住。傅寄秋又问了一遍“哪里”,一直到问第二遍时,他才察觉怀中人在抖动,笑到都有些站不稳。
又扯着他的领子将他扯下来,大笑着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亲了亲。
“自然是床上。”
全书完。
作者惭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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