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说话间,我急忙伸手拿捏着李建成的脉,拿脉之下我才发觉,李建成方才的痛晕不是演戏,他的胸肋骨断了一根。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我叮嘱说道:“殿下的胸骨断了一根,必须静养,可不能再出蛮力,也尽量少走动的好。”
眼见魏征等人痛心、焦急的眼神,李建成摆了摆手,笑道:“往年出征在外也时有伤筋动骨的时候,断一根骨头没什么大不了的,静养一、二个月便可好。相对于丢命而言,这一根骨头又算得了什么呢?”
可以说,这几天李建成虽然忐忑不安,但却是真真正正又回到了原来那个温润如玉的李建成。
夜来临。
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没有人能够吃得下,也没有人能够睡得着。听着大帐外的虫鸣,李建成叹道:“也不知父皇派往幽州的人回来了没?会带什么消息回?”
“杨都督在没有得到殿下的辎重情形下,定然不会冒然起兵。”
只要杨文干不反,万事还有商量的余地。魏征的话无疑是一剂定心丸,随同李建成前来的几个文臣都点头赞同。
众人正在忐忑揣度之时,元吉的到来,粉碎了一众人仅存的期待。
“大哥,杨文干反了,且攻陷了宁州。”
“什么?”李建成惊慌之下,从简易行军床上翻身而起,由于动作太大牵动受伤的胸骨,惹得他痛呼出声,但他仍旧敏捷的、急急的拉住元吉的手,“你说什么?”
元吉一字一顿重复道:“杨文干反了。”
那便坐实李建成的谋反之罪。
一时间,一众人目瞪口呆。
以李渊今日关切李建成的种种来推断,我相信就算杨文干反了,就算断定这事仍旧和李建成有关,李渊定然还是会饶过李建成一命。只是太子之位不必李建成自请废黜,李渊必废黜无疑。
杨文干反了,我倒有丝丝的窃喜:玄武门的血腥……将不存于历史。
我暗自庆幸间,只听元吉又道:“父皇说杨文干谋反的事情关连着大哥,恐怕响应杨文干的人为数众多。所以,父皇担心另有贼兵突然发难,便连夜率领将士从南面开出山路来。走了数十里地的时候,正好又碰到大哥带来的人马,于是父皇将常将军、历将军他们一概以30人为一队,分派军队包围、看守着他们。”
“就算我真有反心,要带也会带着所有的‘长林兵’前来,怎么可能只带百余人呢?”
看出李建成身上有伤,元吉示意李建成不要激动,然后将李建成轻扶到军床上躺下,说道:“好在大哥只带了百余人,所以父皇也不相信大哥会有反心。已经回仁智宫了。我便是趁着父皇不注意的功夫跑到你这里来通个气的。”
元吉,在他成长的绝大多数时间里是李建成带大的。他的行事、为人颇有李建成的风采。本一个温润如玉的王爷却因陷入情劫不能自拔。曾经清澈、纯粹的眼中,这几年盛着的都是阴诲不明。如今,他的‘隆武府’中可谓妻妾成群,那一个个的贵人、夫人都是他自中原之战后才纳进来的。
我知道,元吉定然是知道曼青的心事了,在洛阳郊外的那个夜,曼青已然将元吉伤得体无完肤,元吉此举无非是为了报复曼青。而曼青呢,这几年倒不再似往年活跃,眼见着元吉纳了一个又一个妾,她倒似有了心事般郁郁寡欢起来。
我的思绪被李建成的几声痛呼打断,由于太过激动、动作太大牵动了他的伤口。但他仍旧紧紧抓着元吉的手,问道:“宁州……宁州既然被杨都督拿下……父皇现在是怎么想的?”
“父皇震怒,诏二哥领兵前往镇压。”
“二弟?”
看着李建成茫然的神情,元吉的嘴角抹过似有若无的讥讽,“是啊,父皇难以置信杨文干会谋反,但杨文干起兵攻陷了宁州又是事实。情急之下,父皇找二哥商议,二哥说了些‘杨文干这个竖子,竟敢做这种狂妄叛逆的勾当,儿臣认为他幕府中那些忠于我李唐的僚属应当已经将他擒获并杀掉了。即便没有,只需派遣一个普通将领也足以将他讨平’的话,父皇听信二哥的话,先时还准备派遣武卫将军和灵州都督去讨伐杨文干,但后来父皇觉得这是我李唐第一次内乱,必须速战速决,于是便直接下诏命二哥带兵去镇压杨文干去了。”
“二弟去宁州?”李建成仍旧沉浸在李世民出兵宁州的震惊中。
以李世民的军威,以李世民的所向披靡,别说割据势力的军队了,即便是李唐将士见了他都胆寒、佩服之极。李渊这次出手倒快,没有一缓再缓。看来,他也懂得内乱会给李唐带来怎么样的影响。
当然知道杨文干和李建成的关系,李世民出兵宁州,杨文干必是一死。看着李建成痛心的眼神,李元吉叹道:“大哥,你如今还替别人担个什么心啊,先想着如何保全自己罢。”
“怎么了?”
看了大帐中的一众人,元吉说道:“有些话,他们能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