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没记录吗?”见杨广摇头,李世民笑道:“这就是了。定是那巫蛊之人妖言惑众,故意搅得文献皇后心神不宁,他才好大发钱财……大隋天下是千秋万代的基业,怎么能够相信那些巫蛊之术呢?依小民看,文献皇后定是……多虑了。”
“是啊。父皇起初也认为母后是杞人忧天……多虑了,对母后所作所为很是不赞同……可父皇在临终之际猛然想到了一件事。”
“什么事?莫不是先皇查出来了?”
“虽然不是3月15日……但那一年的3月,观音婢似乎就出生在长安……”
话未尽……杨广只是定定的看着李世民由怔到惊、由惊到疑、由疑到笑的眼神。
躲在花丛深处的我,嘴角抹过丝丝苦笑。原以为一切已随着父母的死别、艳姨娘的生离而尘归尘、土归土……不想这往事早就惹人起了疑,起疑的人居然是那个在临死之际都要诏我谨见的隋文帝。
他当初诏我谨见,只怕就是想杀了我以绝后患……
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原来我在鬼门关上已然走过一遭了么?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的思绪被李世民的轻笑声惊飞,只听他说道:“先皇定是多虑了,观音婢的生辰是3月17日,较之陛下口中所说的那什么‘云之牡丹、云之凤凰’的日子晚出生了两天。”
“可父皇不理解的是……那一年……长孙将军为何力争亲自出使突厥?他可是突厥的宿敌,他难道不怕命丧突厥之手吗?他回朝后为什么要请辞去岭南隐居?依他对我大隋的功绩,他还怕我大隋亏待了他不成?”
桩桩件件……若再推论下去,就要接近父亲当年的苦心筹谋了。
只是那个跪在杨广面前的少年,却是镇定之极,一点也不慌乱,他一字一顿的说道:“陛下,长孙将军为何要远走突厥?为什么隐居岭南?这些事……小民略有所知。”
“哦?”
“那还是在岭南的时候,长孙将军闲来无事曾教小民骑射,看着长孙将军一身的文治武功却甘心隐居岭南,小民好奇心重,时不时追问缘由,被小民追问得紧了,长孙将军有时就透露一、两句。”
杨广对李世民的话很感兴趣,“说来听听。”
不再犹豫,李世民跪直了身子,字字清晰的说道:“在岭南的时候,长孙将军除却教小民骑射外,还长期教导观音婢骑射,当时小民觉得很奇怪,总是问长孙将军干嘛要让观音婢学男儿般?长孙将军时有说‘想将观音婢教导成上马能战、下马能谋的女中豪杰’之话……小民就更奇怪了,就问长孙将军:这天下自有男儿为国战死沙场,哪有让女孩儿身先士卒的道理?”
杨广听得极是认真,特别是听到李世民说出‘上马能战、下马能谋’之句时犹为激动,身子有些止不住的颤抖,急道:“长孙将军是如何回答的?”
“每每这个时候,长孙将军就总是回答:在突厥,有一个女孩儿就是上马能战、下马能谋的人。”
“谁?”一边问着话,杨广一边不自觉的上前一步,紧逼李世民面前。
李世民一字一顿道:“宇文千金。”
显然,杨广被李世民的话震撼到了,他硕长的身躯突地变得极是颓废,手亦是不再负于身后,而是自然而然的垂于两侧,头耷拉着,声音显得极度的遥远、细弱,“长孙将军……他还说了些什么?”
“但凡提到千金公主……长孙将军对小民之问必不再多言!小民揣测,千金公主应该是长孙将军的禁忌……”
闻言,怔怔的看着李世民,杨广神情颇是失落,“也就是说,其余的你也不知道了?”
嘴角抹上一抹自信的笑,若那月华洒了一地,李世民回道:“那也不尽然。”
再次激动起来,杨广漫着期待的眼神看着李世民,“怎么说?”
“高伯母素来敬爱长孙将军,她担心小民的追问惹得长孙将军伤神,是以向小民讲了一个故事。”
“长孙夫人……故事……”杨广六神无主的盯着李世民。最后,他干脆在李世民面前盘腿坐下,“将那故事讲给朕听!”
“是,陛下。”李世民揖了揖手,不避不闪的盯着杨广探寻、急切的眼神,他缓缓的说道:“故事的男主是一位将军,故事的女主是一位先朝的公主。将军是公主的侍卫,在他们见面的第一天,他就为公主猎了一头豹做见面礼……由于将军和公主长期守在一处,玩闹之中情意渐生,可那将军偏偏因了侍卫的身份总是压抑着自己的感情,直到公主奉命和亲……”
那低低的、略带深沉的声音,似在叙说着无尽无际的哀愁,似在叙说着如花似月的纯粹,又似在叙说着如怨如慕的爱而不得,更是在叙说着如泣如诉的生死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