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送孙总到西工大实验室,下午时接他回来,他不准备打篮球了,毕竟昨天晚上一夜没睡。当然,提前睡觉他也睡不着。整理完数据,出来吃饭后,就随便到街上走走。
路边上,夏日的人们,已经开始了日常的娱乐。除了唱歌跳舞的,就是路边下棋打牌的。冬子在餐馆付完账后,看见孙总,在门边,津津有味地,看一帮子人打扑克。
这是三个中年人,穿着汗衫大裤头,正在斗地主,大呼小叫地很热闹。斗地主这个游戏,据说最早是从湖南岳阳地区传入湖北的,最后风靡全中国。这是最基层的百姓最简单的娱乐,一般都带点彩,既讲技术也讲运气,在街面上打牌的,输赢不大,此时,冬子看到,他们桌子上,都是一元或者五元的钞票,可见,纯属娱乐。
冬子想不到,高大上的孙总,居然对这个事感兴趣,也站在侧边看了一会。一局结束,孙总太专心,这才看到冬子在身边。
“嗨,你出来了,好,我们走,到城墙上去?”
冬子点了点头,与孙总一起往城墙方向走去。
“孙总,你怎么对斗地主这种,看得那么认真?”
“别小看它,这也是有门道的。”
这让冬子奇怪了。这种牌,冬子也打过,输赢各半。他在武汉时,也看罗哥跟别人打过,赌注比较大,都是百元钞票,一晚下来,估计得有好几千输赢。但从技术上来说,并不复杂。
“这有什么门道呢?我也看了一下,这几个人,水平不怎么高呢?”
“你是上帝视角,三家牌随意看,当然觉得他们不高。但是,你作为参与者,另外两家牌保密时,你就会有难度了。当然,基本原理,却是遵循博弈论的。”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城墙根下了,下面的秧歌队,已经开始鸣锣开张,孙总又停下来,眼光中透露出艳羡的神情。
两人上得城墙,孙总说到:“凡是这些打牌的游戏,总归不自觉地运用到数学甚至博弈论的规律。当时,看他们打牌,我就想到了我们老祖宗,在这城墙下的长安城,曾经有一个著名的故事。”
冬子以为是那个田忌赛马,但一想又不对,那不是在齐国吗?不是发生在山东吗?
“我国古代有一个著名的思想家,叫韩非子,你听说过吧?”
“对,法家人物代表,他这一派,在秦国,有商鞅变法,建立了秦国强大的根基。”
“对,诸子百家中,对秦国影响最大的,就是韩非子的法家。他曾经有一个故事,就发生在这长安城。”
冬子很有兴趣,因为博弈论这词虽然很高大上,但他听说田忌赛马是最初的博弈论,没想到,韩非子一个思想家,居然也曾经有这种思想。毕竟,对于能够听得懂并且感兴趣的东西,对冬子来说,莫过于历史故事了。
“你看,这三个人斗地主,你发现没有,不管地主是哪个当,压牌的时候,他总是压那两个对手中,牌最好的那个人,对不对?”
冬子一想,还真有这个规律。“那个牌差的,总是跳得高,拿大牌顶。我原来听说过一个顺口溜,斗地主没得巧,从大顶到小。当然,这是指牌最差的那个农民。而牌最好的农民,当然是节约使用兵力,等差地主火力消耗得差不多时,再提前走人。”
“对,这就是老大永远要欺负老二,不要过多地在意老大的所谓大牌。在历史上,君主统一天下后,相当于当了地主。他主要打击的,是过去最厉害的功臣,而不是第三流的一般大臣,对不对?”
对啊,这个规律好像还真的说出了历史真相。一般的新王朝建立后,过去最厉害的功臣,往往结局都不太好。而一些二流角色或者说后起之秀,反而得到皇帝的信任。
“你再想想,外交上的远交近攻,也有这个规律。本来,离自己最近的国家,最应该团结,因为它对你国的影响最大。但聪明的外交,总是预防或者攻击离自己最近的国家,而向远处的国家示好,这是不是也像这种打老二,不打老三的诀窍呢?”
冬子接话到:“这在战国时期,最常见了。比如苏秦的策略,就是这样的。”他从小看了一些史记故事,还算在历史上,成了孙总合格的对话对象。此时,他真感激,爹爹家里借来的那本书。
“在最开始时,用实例说明这个规律的,有一个关于韩非子的故事。这个故事的名字叫:三姬分金。”
这个故事是说韩非子到一名高官家里去。这位高官有三位夫人,高官给他们赏赐了一百金,让她们自己分。此时韩非子到访,对她们说,你们讨论这多的方案,不如我们来个刺激的方案如何?
大家都知道韩非子是绝顶聪明的人,都想听听,他有什么提议。于是韩非子说出了自己的提议:三个人分一百金,不可能平分的。那么,就定出规则,假如我把这三个人分为甲乙丙,如果甲提议一个方案,必须超过一半以上人支持,不包括半数,那么就按这方案分。但是,如果甲方的提议,未获得半数以上的支持,那她就得被杀头。剩下两个人分,规则相同。
听到这个方案,冬子觉得太像斗地主了。甲就好比是那个地方,而乙与丙,就是另外的两个农民。
“你以为会出现什么结果?”孙总问到。
“要得到别人的赞同,自己少分一点。比如自己只拿三十二金,另外两人各得三十四金,不就行了?”
“你这不叫斗地主,你这叫商量,叫摊牌了。根本不是刺激的赌博方案,也没意思。要是斗地主,你愿意把这一块钱的赌注,撕一只角,跟别人打商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