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里等你们。”
往日的尸骨堆积处也爬满颜色葱郁的青苔,破碎墙角盛开纯白的琼花。
菩然蹲下身,也不知在想着什么,手指轻轻点着柔嫩到稍微用点力,就会碾出汁水的花瓣。
低扎的马尾从纤薄的脊背垂下,乌黑的发尾盘落地面。
她半覆长睫,唇线平和的呈出一条直线,一个人在墙角处,为二人腾出谈话的空间。
色欲与暴怒侧身回望她,微微颔首,随后走进废墟更深处。
菩然的意思已经很直白了,在这地方让他俩把话说开,也就是点明了色欲宗政一族的身份。
一刹那,暴怒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你是宗政灼?”
自然是宗政灼。
人皮面具后的那张脸可是与宗政衍相似的不得了。
色欲没答话,只是走到一处绿草绵延处,手指撩起衣摆,姿态随意地坐了下去。
“我曾听先生提起过许多次这个名字。”
在他的一米处,说话间,暴怒也矮身坐了下来。
空气中再也闻不到浓重到要逼疯人的血腥味,清风徐来时,只有淡淡的青草和花香。
宗政一族活着是最好的模样,死去也是最美丽的风景。
风来群花起伏,如同波浪泛起梦幻的蓝白色,好似海天一线,配上坠落的琼光,细雨般的金色,构成一幅绮丽画卷,道上一句人间仙境。
这是色欲第一次用这种眼神看他。
暴怒侧头,对上那双宛如浸泡在寒潭,冷到刺骨的暗色眼瞳,一时哑言。
喉结上下滚动几次,发出的嗓音显出沙哑:“你想让我如何做?”
都说往事如沙,一吹就散了。
但任何东西只要捆绑上血海深仇,它就可以代代延续。
色欲很清楚的记得出逃时,母亲让他忘记仇恨重新生活,这些年他也尽量去做了,但心底深处总是压着什么,藏着什么。
令他每次对上相关的人和事,还是会升腾起一股憎恶的欲望。
“我只是想要一个道歉。”
他的声音很轻,好像随时都会随风散了。
这个答案并不令暴怒感到意外。
“赤昭以往做过什么,公布于天下,承认罪行并道歉。”
如此他才愿相信,族人的亡灵可以得到安息。
暴怒也是爽快,一口答应:“好。”
其实两人都清楚,师妹带他们来的目的。
有些事不说明白,那么以后一定是心怀芥蒂的活下去,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又何必怀着异心。
翻涌的云浪已经平息,战争止息,清算罪恶时,历史该是被承认。
重回故地,色欲说话的欲望很低,就那么两句话后又陷入长久的沉默。
倒是暴怒双臂撑后,娓娓道来宗政衍在皇宫的故事。
“赤昭能够取得如今的地位,少不了先生的助力。”
“私下里对我也是谆谆教诲,我敬他。”
“以往父皇提防我,涉及政事一律瞒着我。”
直至宗政衍自刎,暴怒得到消息后,他才惊觉春秋大梦一场,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