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怪就怪他眼神太好,许家那辆枣红色带车厢的牛车太过扎眼。
许家庄里正当时寻思着,他得搭话啊,要告诉一声许老太,今日他家杀猪,还特意给许大伯叫去吃杀猪菜,看得无非是许老太的面子。
要不然以前席上压根儿轮不上许大伯。
虽说知道两家关系不咋和睦的传言,但是万一哪日又好了呢,实在亲属关系没法预料。
可他万万也没想到,他的天老爷,寻思陪同接老太太换个好,没想到进屋就看到自戕。
眼下还给自己摔够呛。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庄子里都是姓许的,出了五服也是亲属。许家庄里正顾不上面子,坐在雪地上连忙大声呼喊:
“快来人啊,去寻郎中,来人!!”
然后他媳妇就从后面跑着出现了。
许家庄里正媳妇,是被许老太打谷素芬的那个大嘴巴子吓出来的。
许老太打完,她就先撤了。
心想:她可别在那里瞎帮忙,万一急懵圈打错人呢。
而且万一招娣没死透,谷素芬过后怪她伸手瞎帮忙给弄死了咋办。
谷素芬那娘们不是个好饼,拉不出屎怪茅房盖歪的货,这是能干出来的。
里正媳妇看到她男人栽到雪堆上,没顾上骂让你少喝点猫尿就是不听,也没空搀扶,就从她男人身旁一阵风跑走。
里正媳妇心想:她不冲谷素芬,冲那是一条命,孩子花骨朵的年纪。
“快来人啊,我跑不动啦,四哥你家小子呢,快让去他姑父家,背药箱子赶紧来!”
这村的赤脚大夫住在村边。
妇人的嗓门可尖利多了,还嘴快,边跑边敲路过的大门,希望有小子能接力把赤脚大夫背来。
所以郎中还没到,以村中间往外扩,大伙全都知道了许大伯家出了人命。
且许招娣二婶一家也来了。
黑天没啥事儿干,五奶奶快要躺下了,爬起来往脖子上套头巾子,听说出事赶紧趿拉鞋往外跑。
五奶奶边跑边和她男人骂许大伯:
“孽障,那是最是虚伪不过的人,今日老姐姐来家说,我就想骂他去了。
其实早先我也看出来了,那阿才相中大闺女,诚心诚意来求娶,让我当说和人。
你说他要是想要三十两聘银,他就说呗,人家二十两银钱都掏了,要是咬咬牙捏鼻子认给呢。
不说,想在外面装作不卖闺女,结果三十两给花骨朵闺女嫁个挺大岁数山里汉,还以为村里人看不明白他呢。这又坑一个。”
她老头皱眉说:“你可别嘟囔了,到那里是帮忙的。”
这话可提醒五奶奶了,回身对赶来的儿子儿媳说:“快回去熬点小米粥,赶紧着,我那老姐姐备不住水米没打牙呢,别再她也倒下。正好招娣要是有救,喝点也会有热乎气。”
这功夫就不能寻思舍不舍得粮食的。
而和五奶奶一样想法的,还有老老太下午去唠嗑的四哥四嫂。
老两口是带着板子和被褥来的,心想:他们村郎中啥也不是,附近医术最好的还真是二道河的关二秃。
不行的话,要运走用板子抬,盖暖和的,让招娣身上有点热乎气。
要是活了,也不需要去镇里,或是不能马上挪动去二道河,就抬到他们家。
别人不知道许老大啥德行,今日下午他们家人算是看得明明白白。
四嫂气怒忍不住和同行人说道:“啥玩意儿呢,给他娘扔家,橱柜锁上。要不是他那媳妇出去埋汰二道河那面,他娘还给他脸面不往外说呢。他娘不说,我说!”
越来越多的许家庄宗族亲戚涌到许大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