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秦霄玩味的冷笑一声,“就算你的这番推断全部都对,你怎么就能断言与我合谋策做下这件事的是曹莽而非苏晋阳?毕竟——他在这十万禁卫军中的声望远胜于曹莽,有他助我必定事半功倍。”
苏晋阳的为人,秦菁再是了解不过,除非是他自己心之所向,否则又怎么可能是被人以单纯的利益所收买?这不过——
这样的话,她不会对秦霄讲而已。
秦菁低头又抬头,很快把喉间涌现的一丝苦意吞咽下去,重新面对秦霄时眼底仍是那种薄凉的冷色道:“北静王叔你步步为营,精心策划了这场逼宫大戏,只是你千般算计,终于还是算漏了一点的——”
“哦?你不妨说来听听,本王究竟算漏了哪一点?”他手上有那十万禁军作保,并且从时间上估算他暗中从自己封底调派过来的援军也要到了,所以秦霄并不觉得她这些话有多少威胁性。
“人心!”
“人心?”
“对!人心!”秦菁点头,继而话锋一转凌厉的反问道:“你选了皇祖母做你的内应,本意便是要在事成之后将她杀人灭口,可是你怎么不想,她为什么要答应你的要求?就因为她跟父皇之间的嫌隙吗?”
“难道单凭这一点还不够吗?”秦霄拂袖,冷蔑一笑。
只就梁太后当年对他们母子所做的一切,便是将她千刀万剐也不为过,是以他并不为秦菁的质问而动容。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她!”秦菁似笑非笑的牵了牵嘴角,她似乎是斟酌了一下用词,停顿片刻便又继续道:“这么说吧,我父皇是她一手抚养长大的,如果这样的人尚且可以轻而易举的背弃她,你又觉得她凭什么会对你这样一个本身就对她心怀怨恨的人深信不疑?”
秦霄一怔,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不知如何作答。
其实以他的心机他何尝又会轻信梁太后这样的一个仇人,只是他太过自信,而这份自信和内心埋藏多年的仇恨让他忽略掉了这一点。此时再被秦菁骤然提起,秦霄居然没来由的心头一冷——
不!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那个老妖妇手中并无实权,就算她不全信自己也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
这么一想,秦霄的心中就又有了一刻安定。
“我们之间只是合作!”他抿紧了唇角,似乎是为了让自己相信一般肯定的强调。
“是啊,你们之间不谈情义,只是各自谋利,这样的关系之下你还觉得她会对你心慈手软吗?”秦菁已经察觉出他言语间的动摇却是不动声色,她兀自摇头,不以为然道:“你不了解她,或许连花了半辈子来算计她的太妃娘娘也根本就没了解过她,你以为自己机关算尽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但是在她看来,或许你们母子连做她的对手都不够资格。其实这也不能怪你,北静王叔你自幼长在关外,没有身临其境你怎会知道她能在这后宫之中叱咤风云纵横至今,凭的可不全是运气。既然今天我们面对面的站在这里了,我也不妨实话告诉你吧,从你找上她的那一天开始本根就是自寻死路,因为她不仅不信你,而且早就开始布局。她先是同我父皇合谋诱你回宫,紧接着又顺水推舟利用了柳太妃想要陷害她的机会轻而易举除掉了她,此时此刻只要他二人不在明面上翻脸,北静王你积压在这里的十万禁军就是叛逆之举,人人得而诛之,接下来你还自认为可以全身而退吗?”
秦霄心中巨震,他用了很大的力气压抑才没让自己的脚下失去平衡。
“不!”他摇头,抬手指着秦菁步步后退的同时脸上开始出现一种怪异的纹路,“这不可能,你不用在这里危言耸听,十万禁军都在我的掌控之下——”
“王叔,你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吗?”秦菁垂眸轻笑一声,断然打断他的话,随后的每一个字都咬的极为清楚的反问道:“难道你不觉得你这所有的计划都进行的太过顺利了吗?”
有时候,太过一帆风顺便是最大的破绽!
“呵——”秦霄倒退一步,他本来想用冷笑来掩饰此刻的心虚,不曾想逸出喉头的声音竟然带了一丝明显的颤抖。
秦菁不再看他,而是转身一步一步从容向门口走去,秦霄疑神疑鬼的望着她纤秀的一剪背影,几次张嘴都没能吐出话来,可是秦菁却未直接离去,她只走到毡门跟前就自动停了下来——
止步,却不回头。
“当日你们的车驾离开封地以后,你暗中培植的十四万军队也紧随其后秘密出发,但是为了避开白家人的耳目,你只让他们驻扎在距离此处四十里的地方等候命令,昨夜婚宴开始之前你已经命人带着你的令牌去了,可惜——”秦菁说着顿了一下,仿若带了几分扼腕般的轻叹一声:“你的援军永远也不会到了!”
这个丫头的话有时候说来头头是道,但有时候又着实让人捉摸不透。
秦霄心里警觉,并不肯相信:“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吗?可是这里的消息已经被我全面封锁,你再怎么拖延时间也不会有转机的。”
“是啊,如果不是为了拖延时间,本宫何必多此一举过来与你见这一面呢?”用意被他道破秦菁也不沮丧,坦然承认道:“你太小瞧我父皇了,你真以为只要把白爽控制在宫里就能安枕无忧了吗?你忘了,白家的儿子个个出类拔萃,要在那二十万军中指挥若定的并非得是白爽一人不可,也许连皇祖母都不知道,早在三日前白家的三公子白奇已经秘密返京,此时——你那十四万的精锐之师应该差不多已经被他制服了吧!”
白奇回京的消息秦菁自然是得自白奕的,也就是在那时候秦菁就完全明白了景帝选择秦霄来和大晏联姻的理由,与梁太后作梗不过是个幌子,而借机铲除北静王这个对他一直怀有异心的兄弟才是他最大的目的。
她这个父皇啊,在皇位坐了这么久,心机手段和梁太后才是不相上下,怎么可能只为意气用事就引狼入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