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想方设法将温禾安从天都内部踢了出去,连两?位圣者命不久矣的消息都让人放给了天都圣者,为的就是让他们以为自己稳操胜券,放松警惕,等待着坐收渔翁之利。
至于巫山,巫山要压着九州防线,要镇着妖骸山脉,他们视帝主为信仰,再是不忿,也不会公然违背帝主的意思,迂腐愚忠,顽固不化,不足为虑。
当?然,王庭也不是完全没有出手,塘沽计划中就有各种刺杀是为陆屿然制定的,他若是能死,那?是最好。
只是中间出了太多差错,到后面,几乎走一步错一步,结果不太理想。到今日,外面那?些圣者是决计不会认这个帝主之位,天都也不会和?他们善罢甘休,温流光和?陆屿然都活着……
但他们早无路可退了。
此事一成,王庭有两?位圣者,却当?得别人四位圣者,江无双在九州之上横着走,他拥有着这等权势与实力,路不算平,但依然能带着王庭迈向?新的辉煌。
温禾安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听到骨头嘎吱嘎吱作响的声音,渐渐听到许多别的声音,她?陷入成圣必经的磨难中,却见萝州城中无数少男少女冲了出来,一部分留下让平民后撤,撤到足够远的地方去,而更多的人涌过来,个个咬着牙捏着拳,脸上神情视死如归。
他们好歹也是修士。
好歹也自诩名?门?正派。
好歹走到哪都被凡人称一声“小道长”与“仙人”。
他们没有实力去帮陆屿然,跟圣者对战就是送死,也没有勇气?跟温禾安一样,选择已经被年轻人奉作传奇的“丰收”,但为了敲碎那?层领域,阻止更多的人死去,中断这丧心病狂的一切,还是能出一份力量的!
温禾安身?边一位年轻男子挤走同?伙,他将令牌塞给她?,说:“我乃苍闵山云游,与陆屿然有些交集,算半个朋友,上次有幸在永州见识女郎的第八感,我很钦佩女郎,日后若有机会,一定盛情相邀,请女郎到我族中做客。”
温禾安接下令牌,道:“多谢。”
云游将手掌落在领域之上,诸多人也如法炮制,得益于吞食妖血,她?的修为本就接近圣者,捱过一阵疼痛后便觉浑身?舒展,神识扩大,灵力威压强了几倍不止。
空中暴雨变作灵雨,迅疾地洒落下来,庆贺天地间又一位圣者的诞生。
可这不够,这还不够!
温禾安在一墙之隔后看到了囚车中的闻梁,那?个聪明的小少年,他瘦了很多,也是双目眩眩,人事不省,他的妹妹闻央是个很乖的女孩,半年来一直跟着月流修习术法,不曾倦怠,自己曾答应过她?,一定竭力救她?的兄长。
她?咬咬下唇,扭头去看另半面天空上的陆屿然。
他也已经成圣,对招间越来越从容凌厉,但王庭那?位圣者也非外强中干之辈,金银粟展现?出了绝佳的防御能力,陆屿然的所有攻击落在他身?上,都会被先抹掉五成,应对剩下五层绰绰有余。
眨眼间就已斗了上百招。
让温禾安心中不安的是,陆屿然在流血。
而能致圣者于瞬息劣势的第八感镇噩,因为一些考量,他现?在没法开。这招抽取的灵力太多,开过之后,他没办法保证自己的状态,怕重伤之下的圣者狗急跳墙,让复杂的局势更复杂。
一分变动,就要多死成千上百人。
没办法再等了。
温禾安缓缓闭上眼,眼前滑过许多画面,百年来被妖化折磨的自己,死在琅州的祖母,死在金银粟下的徐家人,西陵瞿家的满门?惨案,以及眼前连雨水也冲不去的血水,囚车上一双又一双没有生气?的眼睛,最后在脑海中浮现?出来的,是罗青山那?句话?。
“——贸然吸取大量妖力,若是心性疏漏,可能会出现?反噬。”
可是。
她?自己,她?身?边所珍视所喜爱的一切都被这种东西折磨着,她?多么想救他们,多么想救曾经的自己。
她?与妖血相克百年,在这条死路上跌了多少跟头流过多少血,为了吞掉它,她?甚至死过一次。
温禾安睁开了眼睛。
她?怎么会心性不坚,怎么会控不住它!!
就在她?睁开眼的时候,从来以温和?纯正扬名?的灵之道蓦然变得极端,无数人察觉到不对,怔怔看向?站在领域最前面的女子,只一眼,瞳孔便惧怕的紧缩起来。
她?穿一身?白裙,到脚踝,乌发垂到腰际,本是温婉大方,鹄峙鸾停,可发丝间冒出来的两?只耳朵,脸上一道蜿蜒曲折的疤痕生生破坏了这种气?质。
整片归墟海翻涌起来,海水掀起数十层楼高,数之不尽的纯黑妖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汇聚而来,叫嚣低语,狂暴邪恶,比禁术给人的感觉还要来得更为阴冷可怕。
它形成一杆乌黑长枪的形状,横陈悬浮在天地中,压得正与邪各自偃旗息鼓,雨下到一半悬在空中,惧怕似的一动不动,乌云停止流动。
温禾安一步步上云端,伸手握住它,某一刻发力,将它刺向?领域,与此同?时,她?双手结印朝前击出,尖锐的爆鸣声充斥整片天地,领域发出咔嚓一声清脆声响,可依旧没有谁敢动,所有人都呆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王庭圣者,他难以置信,无法理解,嘴巴蠕动好几下,才破声道:“她?、是她?,妖血在她?身?上,但这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汲取妖力为己用,她?应该被这东西折磨得死去活来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