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看管观测台的?执事们头?皮发麻,瞠目结舌,短短几息后?,他们猛地回?神,匆匆一拂手,道:“快,去通知少主。”
顷刻之?间,萝州乌云压城,一声炸响之?后?,暴雨倾盆。
阴官们察觉到了不对?,但别的?家族没有观测台,雨帘一落,海面?一荡,对?底下的?情况一无所知,不少人都站在溺海边上,等着阴官说那声好,他们就开始往下跳。
凌枝半夜没睡,原本在补觉,猛然间她被那种熟悉至极,烦厌至极的?力量搅得心头?巨震,直接在床上捂着心脏的?位置坐了起来。再一凝神,就感受到外面?完全变了的?天,以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暴乱起来的?溺海。
她脸色一时难看至极,连外衣都没披一件,径直往外走。
与此同时,阴官家家主的?命令传到每位身在萝州的?阴官耳里:【阴官所属,三刻之?内,远离溺海。】
家主的?意?志,任何阴官都生不出任何一点抵抗的?意?思。
他们开始后?退。
许多家族不明所以,但看三家有负责人到了,紧接着也跟着退了,再看看今日卷得与众不同的?海面?和?飓风,心头?惊疑不定?,自然,懊恼也有,可没有办法,阴官不走,自己下溺海,多半只?有死路一条。
人群总算散开,然而整个萝州之?内,酒楼里一半的?窗子?都大开着,大家探头?,又摇头?,想打探消息,发现都不知道准确的?消息。
凌枝携着满身寒气径直闯了巫山的?酒楼,陆屿然正在书房中?,看着负责观测台的?执事一边擦汗一边连说带比划地形容海里的?动乱,看不出外放的?情绪,倒是商淮站在一边,眉心紧蹙,吊儿郎当的?姿态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
罗青山侯在一边,很是紧张。
见她来了,陆屿然伸手朝执事压了压,唇线拉得微直,道:“知道了,下去,接着看。”
执事擦着汗走了。
凌枝这?时候看不出一点少女未长成的?娇俏了,她伸手抵了抵眉心,接受来自巫山帝嗣几近审视的?目光,静了静,开口道:“陆屿然,这?件事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得出手。”
商淮深深吸了口气,眼皮跳了下,压低声音恼怒地道:“这?是你们家主的?意?思?没搞错吧?他还要怎么?出手——我们除夕可才镇压了妖骸山脉里的?东西,人才小死一回?,这?才隔了多久,溺海底下不是你们负责的?地盘?”
陆屿然将手里的?书简轻丢在桌面?上,掀了掀眼,极其厌恶在这?件事上出现差错:“究竟怎么?回?事。”
凌枝简直觉得邪门无比,她在阴官家别的?事上确实是不着调,不爱管,可事关溺海,她再不爱也是兢兢业业做事,勤勤恳恳压着不敢怠慢,如今被唯一的?同僚责问,还要面?对?同僚的?下属的?不满。
她真觉得冤,又冤又恨,最可恨的?是自己这?边出了岔子?,再冤她也得受着:“就是从昨天你们下溺海开始,在此之?前,这?条支脉只?发生过小小的?动乱。一年一次排查阴官家从未懈怠,年前姜绥来过一次,也没发现有问题。”
陆屿然问:“要怎么?办。”
“得压下去。”凌枝道:“这?边若是不压下去,很快,两道溺海主支,渊泽之?地和?妖骸山脉都会出乱子?。我没办法……渊泽之?地今年也不太平,这?边只?能你来。”
陆屿然还没开口,罗青山先忍不住了,他生怕眼前这?位来历十分不小的?阴官家大执事胡搅蛮缠,一口拒绝了这?个提议:“不行。除夕到现在,才过去两个月不到,再来一次,公子?的?身体承受不住。”
凌枝看向陆屿然。
别的?不说,陆屿然确实强,她现在希望他强得超乎所有人想象,能再挤出余力腾手压一压这?些东西。
但从前他们碰头?,要解决的?都是小乱子?,如今是大乱子?,她也有点拿不准。
她抿了下唇,说:“不用?你放血。”
陆屿然权衡着事态,眉心越皱越紧,半晌,一字一句道:“我的?第八感不能在萝州城里动用?。”
“我知道你第八感伏尸千里的?威力。”凌枝飞快道:“下溺海。我为你护法。”
听到这?,罗青山的?脸都白了。
商淮忍耐地吸了口气,火冒三丈,看了看陆屿然,觉得这?个帝嗣真是拿命在当
。
陆屿然颔首,往外走时扯过自己的?四方镜,点开最上面?那道消息中?,指尖迟滞地顿了顿,算了算从溺海出来自己的?状态,半晌,发了条消息出去:【今晚有点事,可能回?不去,我明天一早带罗青山去找你。】
凌枝看了看他,浑身都透着种低气压。
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事后?排查,要是让她发现是谁搞出了问题,她非得将这?人的?皮剥了挂在溺海上晒个七日七夜杀鸡儆猴,她愤恨地抹了把脸,揪着自己的?辫子?看了会,很是糟心地也捏出了自己的?四方镜,找到了温禾安。
温禾安对?自己的?东西向来很是看重,你要是不说,她真的?会生气。
她一步跨进雨中?,朝着溺海瞬移,十根手指头?戳得很快,认错也很快:【对?不起。】
【知道你可能要心疼,但没办法,我这?边出了点差错,要拿你男人补救一下。】
千里之?外守在徐家外的?酒楼里喝茶的?温禾安才给陆屿然回?了个好字,就见到了凌枝发来的?两条消息,她轻轻放下茶盏,指尖敲了敲桌沿,唇边笑意?散去,吩咐暮雀:“接着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