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徐猛带兵回援周光,松滋城的战火持续了半日一夜,双方都已经精疲力竭,损伤极大。
刘宗已经有了退兵之意,潜伏在不远处的斥候看出了局势,立时奔向荆州刺史屯兵之处,得到消息的荆州刺史,当下挥军而来。
黎民破晓的马蹄震动,即将消弭的弯月好生也跟着颤抖。
马蹄声传来的方向,使得满脸血污的周光脸色阴沉。
“呸。”刘宗啐了一口血沫,擦了擦嘴,忍不住低咒一声,“狗崽子!”
心里怒火膨胀,面上却松了口气。
“撤退!”周光立刻下令。
“全力拦截!”刘宗也紧接着高喊。
关陇军一路御敌一路往城内撤退,若是在南朝援军赶至之前,还不能退回去,不止松滋城不保,就连关陇军也要全军覆没。
都是久经沙场之人,单凭马蹄声也能听出人数不少。
刘宗又如何能够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折损了一万大军,这笔账不能就此作罢。
在刘宗不计代价的死缠之下,周光终究是没有来得及退回松滋城。
南朝的大军如奔涌的浪涛汹潮澎湃而来,只是一个照面,就能将周光残留不多的人给吞没。
哪怕面对这样来势汹汹的大军,周光也没有畏惧:“关陇军,随我血战到底,欲染指我北朝疆土,需从我们尸骨之上迈过!”
“杀——”
无论周氏有多少为人病诟之处,但他手下的士卒在战场上都是铁血儿郎,绝无逃兵。
他们都知道,他们这一次只怕再无生还的可能,因而个个抱着必死的决心冲向涌来的南朝军。
明明战了一天有余,他们却突然似回光返照一般生龙活虎,压制得刘宗大军毫无还手之力。
随着荆州刺史的大军与刘宗汇合,关陇军就好似几片树叶被吹入森林,眨眼间寻不到踪迹。
周光也被重重包围,他眼睁睁看着被包围的徐猛惨死在南朝军刀下,霎时目眦欲裂:“徐猛——”
徐猛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葬身松滋城外,他武艺不精,先前都是被精卫护着,现在南朝大军剧增,已经无人能抽出空隙护他,面对数十人的围剿,很快他就反应不及时,而被偷袭,一枪从背后穿腹而过。
徐猛倒下,周光戾气顿生,迅速杀红了眼。
化身成杀神的他,刘宗每一招接到手都万分吃力,哪怕他还有宋鄱,与其他人相助,竟然也制不住周光。
就在这时,又有马蹄声齐齐本来,这一次不是从松滋城外的方向,而是松滋城内的方向。
刘宗心下一惊,难道:难道君辞来了?
“将军——”
一道宏厚有力的粗狂声音远远传来,杀红了眼的周光立时知晓是谁。
他心头微松,但手上的狠劲儿却丝毫不减。
一滴飞溅的鲜血砸入眼眶,周光的视线一片血红,他身上的戾气更重。
前方乌泱泱的南朝军,他越杀越理智,冰冷的心十分平静。
他明白他彻底落入了君辞的圈套,关陇军全部至此,眼下的情势,已经无人能够叫停这一战。
他退不了,他便是休战,南朝军也不会答应,反而会误以为他是畏惧了。
这一战,他必须奋杀到底!
以他关陇军之勇猛,哪怕敌军多出一两万,战到最后一刻,只怕也剩不了多少。
明知道他又成了君辞的棋子又如何?
他能挣脱么?
挣脱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