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海帝国是一个拥有着清楚延续脉络的超过了1100年的帝制王朝,在西晋时候建国,加纳王国、马里王国、桑海帝国,这个脉络如此的清楚,甚至在西非活动的大明自由城的蒯林已经将对方的世系、领土范围、文化、人种、宗教、经济、军事等等内容,清晰的梳理了一遍。
在朱祁玉的印象里,那里始终落后、贫穷、生民苦楚,甚至在未收到这份奏疏之前,朱祁玉一直以为那里从来没有孕育出文明,可是事实上,那里孕育了文明,即便是相对于大明而言,那里仍然落后,但文明就是文明,至少是和印第安文明等秩。
朱祁玉为什么会有这种刻板印象,因为他们和印第安文明一样,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桑海帝国离泰西太近了。
朱祁玉对这个陌生的名字毫无印象,他可以预想到,这个桑海帝国的下场,随着大航海时代的到来,他们拥有的黄金和庞大的人口,就成为了供养泰西蓬勃发展的养分,最后尘归尘、土归土,再无任何生机可言。
大皇帝会拯救这个失落的文明吗?
不会。
一来桑海帝国已经惨遭毒手,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已经开始对当地进行殖民;二来,大明人出海也是抢夺,和泰西人的目的相同,白银、黄金、劳动力、土地、矿产等等,都是大明人抢劫的目标。
桑海帝国是养分,滋养泰西,也能滋养大明。
开海的主体是大明朝廷引领的势要豪右,而朱祁玉在率兽食人。
大明开海并不会比泰西人温和到哪里,顶多能给他们在史书上留下只言片语的地方,记录他们存在的痕迹。
自松江巡抚陈宗卿的奏疏中,还谈到了倦马河流域广泛的黑土地。
如果说大明在辽东的黑土地,因为维度和小冰川时代的共同影响,无法容纳更多的人丁,那么倦马河流域的黑土地,无论是气候还是适宜环境,大约可以容纳超过两千万口,甚至更多。
朱祁玉发现,土地可能就是大明势要豪右最大的追求,一说土地,连桑海帝国的黄金都顾不上,全都在抢地。
陈宗卿在奏疏中,还提到了甘蔗种植园,能让松江巡抚专门提起的产业,那自然能称得上一地的支柱产业,陈宗卿的意思是大明朝廷是不是在海外也搞一些庄园,即便是朝廷不自己搞,也要让海外总督府拥有一定规模的生产资料,维持大明在海外的统治。
卖糖这个产业,实在是利厚到令人心动。
卖笑的卖不过卖药的,卖药的卖不过卖福禄三宝的,卖福禄三宝的卖不过卖糖的。
卖糖,比卖福禄三宝还赚钱,而且合理合法合规,生民无数的大产业,在陈宗卿看来,糖,和盐铁一样,都可以作为专营的一种,来保证大明的糖业顺利发展。
文渊阁大学士们对陈宗卿的奏疏中的自由之城和自由角即弗里敦和弗得角,对弗里敦首任总督蒯林,高度赞同。
自由之城的存在,维护了大明在倦马河畔(刚果河)的土地利益,对陈宗卿所言的水师定期三年巡按的说法,也表示认可。
但是为朝廷在海外搞种植园的这个提议,文渊阁大学士们,则是不赞同也不反对,他们不感兴趣,大明仍然是那个大明,士大夫们耻于谈利,李宾言、陈宗卿一身的铜臭味,为旧党所不喜。
朱祁玉并不打算搞海外种植园,海外总督府之所以是总督府,是需要拥有一定的生产资料,维持总督府在海外的统治,糖也好,棉花、香料也罢,这些海外总督府做就可以了。
朱祁玉合上了奏疏看向了这次的考官余子俊。
余子俊宣德四年出生,景泰二年辛未科进士及第,四川眉州青神县军户,字士英,祖籍湖广郢州京山,元末明初余子俊的祖辈逃难至四川,至福建司员外郎之职,履任地方十年回京,这次回京为考官之一,随后会前往西安任知府。
余子俊这个臣子是入了皇帝夹袋的人,为人清廉,在福建、江西履任,才干极为出众。
朱祁玉之所以看他,是缇骑们在对他调查的时候,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儿。
又是一年科举,这一次没有人献书,也没有人在奉天殿上大声质问皇帝,为何要做亡国之君!
朱祁玉一直期盼着有点幺蛾子的事儿发生,结果啥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