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反复啰嗦了数遍之后,茗烟终于忍无可忍,在经过一处市集的时候果断让车夫停下马车,并麻利的冲了下去,片刻之后提着一篮子鸡蛋回来,径直往路昭明怀里一塞。
“公子,你现在就可以摸摸看,这一篮子的鸡蛋,哪只碎了奴才给您赔一百只!”
路昭明看了看他眼里古怪的神色,下一刻居然半信半疑的接了过来。片刻之后,附近路过的行人便听见这辆马车里传来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嚎:“居然没有裂开?天啊,我怎么会蠢成这样——”
对于自己主子的智商深感失望的茗烟这会儿只是板着一张脸站在一旁,甚至连半句相劝的话他也懒得开口。
毕竟,这等丢人现眼的事情,若是传出去就连他这个小厮也脸上无光。就是不知道,一贯英明神武睿智无双的主子,为什么每次一撞上这位宋小娘子就会脑子告急?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物克一物?
随后,再想到两人今日的约定,想到日后还要时不时的装扮成丫鬟去陪主子约会,茗烟心里隐隐生出了一种日月无光的惨淡绝望……
“公子!奴才刚刚接到消息,护送苏娘子回京的那几个人在路上遇到了劫匪,苏娘子如今下落不明!奴才已经派人沿路去寻找了!”
路昭明在外忙碌一天,又挖空心思陪着叶知府应酬了半响,这边才刚回到客栈小院就听到李玉禀告了一个这样的消息,当即就忍不住沉下脸,隐含怒气的问道:“我不是反复交待过你,此事要安排妥当吗?如今人在半路出了事,你让我回去之后如何跟姑母和苏家交待?”
被他这么一番训斥,李玉立即重重跪下磕头请罪,其实心里却跟明镜似的清楚——对于那个寒酸的苏家是没什么可交待的,至于路夫人那边,自有主母邬夫人会去与她周旋。
左右苏玲珑已经出了这等子事,一个女子不清不白的,便是路夫人再想扶持她进路府做少夫人,也不能委屈自己的亲侄儿戴着这么一顶绿帽子。
所以这件事情,从头到尾他就是听从于邬夫人的意思行事,便是少主子真的怪罪下来要重罚他,到时候回京之后邬夫人也会替他摆平的。
因而要说惊惧,李玉心里并没有几分。
反而他是自觉自己对主子忠心耿耿,因而甘愿这般忍辱负重的替主子未雨绸缪。
果然,路修云在将他斥责了一番之后,便又道:“你先起来,加派人手去附近找。另外这个消息万万不能传回京城,一定不能再让任何人知道,否则我必定饶不了你!”
“是,公子放心,奴才接到消息之后第一个就来回禀您。京城那边,只要咱们尽快找到人,肯定能瞒过去的。”
李玉这会儿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反正他心里再清楚不过,苏玲珑必定要滚出路府。而且最终传递消息的人又不是自己,所以他一点也不担心会被主子再次责罚。
可是这回,就是他和芳菲还有邬夫人都万万没想到,本已经陷入了死局之中走投无路的苏玲珑,却再一次绝处逢生了!
得知自己派过去的人并没有在那户农家屋里找到已经成为傻子媳妇的苏玲珑,反而是只看到一堆被烧成废墟的焦砾之后,李玉顿时也觉得事情有些失控。
“怎么可能?她一介弱质女流,那一对老夫妻都是身强力壮的山民,还有那个傻子也是个壮汉,怎么一家三口人,还打不过一个苏玲珑,居然被她跑了?”
李玉骂完了人,犹且不肯相信。于是便骑马随那人一道去了城外三十余里处的官道旁,在亲眼看见那一栋被新烧成废墟的茅屋之后,方才连连摇头,口中道:“不得了!这苏玲珑不但水性杨花,还端的如此心狠手辣,竟连人家一家三口全部一把火烧死……你们都加快些手脚,赶紧在四处寻找!若看到她的踪迹,就——”
他当面朝手下的人做了一个杀鸡抹脖子的手势,而后匆匆赶回洛城。因为无法据实回禀路修云,只得自承无能尚无头绪。
索性路修云似乎公事缠身,一时间也没有功夫跟他细细追究,只道:“你且等着,回去之后我再慢慢收拾你。”
苏玲珑烧死农户一家并逃走失踪的消息,芳菲这边也很快就收到了。她面色凝重的对芸娘摇摇头,阻止了她想要发散人手出去寻找的想法,只道:“我有个不好的预感,这回让她逃出去之后,只怕再见时,她苏玲珑已不再是昔日的苏玲珑。”
芸娘虽然心里也懊悔此事办得诸多纰漏,实在算不上是干净利落,但心里对苏玲珑其人并没有真正客观的认知,只道:“娘子也不必太过忧心,这苏玲珑就算是一时机灵,但若论谋算手腕,她自是万万及不上娘子您半分的。况且此事不是还有何州尉可以襄助娘子吗?她纵火杀人,这可是大罪,只要何州尉……”
芳菲再度摇头,缓缓道:“此事不能让何彪参与进来,他们姐弟二人本就是狼子野心。我如今与他们暂时合作乃是逼不得已,但来日我回京之后,何彪一旦坐稳了这州尉一职,他必会以此来要挟我。所以,这件事暂时搁下,如今苏玲珑在暗我们在明,一切都要更加小心谨慎才是。”
芸娘听她小小年纪竟然思虑如此清晰,当真是自己活到三十几岁也自愧不如,于是恭敬应下,自付日后替芳菲办事,更要小心细致周全些才是。
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芳菲其实是用活了两辈子的经验和智慧,在应对着苏玲珑。
可是此刻,她心里仍不免充满了懊悔,因为深知苏玲珑的狠毒与聪慧,更深知她此去若一旦回来,那便是两人的生死之争。
所以对于这件事,芳菲只是自责自己太过于轻敌,竟给了苏玲珑逃脱之机!
“这么说来,那苏玲珑在回京的路上竟然失踪了?有意思,不过这件事,以你来看,到底是谁的手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