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明裕终于松了口,方河是下意识的松了口气,霍林吉听到他松了口气,心里也高兴,他做什么小侄都不要,说好要送一支船队给他他也不要,祈家的大笔财产他也不收,真是为难了一群长辈。
平庭关那边不知道来了多少封信来诉苦,便是自家娘亲也在信里头叹道:“把祈家那小子拧回平庭关,这榆木脑袋,看我怎么整治他,他爹为了他的事操碎了心,他一个子都不收,这是要把他爹给气死呢,心里本来就怀着亏欠,让他到死都要死不瞑目么?……”
几位长辈的牢骚霍林吉生生受了,这个小侄子他却拿他没着。
祈家与霍家,两家紧紧相依,不仅是亲情,还有一种生死,他对这个小侄子是十二万分满意,对侄媳犹是,明明知道霍家的富有,明明知道祈家的权势,这个小侄媳居然不像那些妇人搓使丈夫回归本家,或是借霍家之势得自己之利。
甚至他们两什么也没做,完全凭着自己的双手创造了一笔财富,如今身为小叔终于能帮到他们一点了,心里头那个高兴是不言而喻的。
有了田地也是根本,长辈们也该安心了,小侄没有他们想得这么脆弱。
方河从袖口掏出来的是银讫纸币,莫明裕瞧见,嘴角抽了抽,这银两还存在霍家钱庄里。
霍林吉见状心里忍不住大笑,便是四万五千两银子也只是一张纸而已。
为了表明诚意,莫明裕派掌事的去办田契,霍林吉向方河使了眼色,方河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跟着去了。
路上,那掌事的仔细打量方河,越看越是心惊,这人怎么生得这么面善,似乎在哪儿见过,只是这胡子拉碴的,也不懂得修饰一下。
方河见他弄是盯着他瞧,冷然侧目看去,吓得那掌事一个踉跄,终于安份了。
这边霍林吉起身要走,莫明裕却按住了人,“霍东家,不是我莫某不信人,着实是事出有因,这样吧,若是这次酱汁霍东家给莫某安安稳稳的送出去了,这良田就真的归你所有了,因此咱们还得立个字据。”
霍林吉倒也不急,又轻爽的坐下来,莫明裕执笔写时,霍林吉瞥都没有瞥一眼,待他拿起来时,霍林吉却道:“这可不行哦,我支了四万五千两银子,你那田地按村里的价格,也只值七万三千两银子,中间折价二万八千两银子,怎么写成我欠你八万两银子来?”
莫明裕本是写未完成承诺,霍东家需支付八万两赔款,他不写良田折价,便是绕的这条路子,没想这家伙瞧都不曾瞧就知道了,着实是眼力惊人。
左右不行,莫明裕只简单的写了一张承诺书,那良田折价的银子也不好写的,只写未达成承诺,莫家退回四万五千两银子,良田不得为霍家所有。
真是精明人,那田契本就不在霍林吉头上,完不完成承诺,都不是霍家所有。
霍林吉欣慰签下了。
出了莫府,方河从暗处出来,霍林吉问道:“如何,田契到手了么?”
方河点头,果园,良田,旱地,三年前都不敢想过,便是现在拿在手中心里也跃耀,心都飞到小媳妇身上去了,回去后一定要逗她一逗。
霍林吉见他面色淡定,与平时没有两样,不由得侧着头打量小侄子,好样的,居然忍得住气。他拍了拍方河的肩膀,拍得方河的身子往下垮了两下。
“倒是不错,忍得住气,可是心思都飞走了吧,心心念着飞回媳妇身边讨赏去,小叔我猜得对不对。”
方河的脸窘迫的红了,他摸了摸鼻子,正要借势想要回去了,没想霍林吉发话,“相信小侄媳能忍得住气,都晌午了,陪小叔我吃个饭吧。”于是悠悠然的往前走去。
方河无奈,只好跟在霍林吉身后进了一家酒楼。
上了酒楼的小厢房里,霍林吉叫人熏了香,又在银盆里净了手,转身入内室换了衣裳出来,翩翩玉公子模样。
出了房见方河坐在桌前发呆,心里恐怕早飞跑了,人倒是留着了。
“你不进去换身衣裳么?”霍林吉轻悠悠的问道。
“换衣裳?”方河摇了摇头,垂首看了看自己的衣裳,那衣裳都是小媳妇针针密密缝,这世上就没有比这衣裳更好的,再说如今家境好了,小媳妇心细如发,里衣都做得特别的舒适,料子都用的好,外衣虽然朴素,却也是舒服。
有媳妇儿了不起,霍林吉不想多看他那一脸的陶醉,移开了目光,掸了掸根本就没有沾上灰尘的衣角,欣欣然坐了下来。
这时酒楼的伙计送吃食过来,恭敬的退下。
方河望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越发想起小媳妇做的酱菜、酱饼子。
“敞开了肚皮吃,今个儿这顿算小叔的,想吃啥尽管叫。”
方河可不想敞开肚皮吃,他要留着回家吃小媳妇做的菜。
见侄儿吃得这么含蓄,心里有些吃味,刚吃到一半的饭菜,他放下了碗筷,不吃了,闹了脾气,“走,上你家吃饭去,我倒要看侄媳有啥本事,这么大桌子美味都不想吃。”
说能回去了,方河立即来了精神,今天本来是来送银子的,没想到会临时起意陪着小叔去了莫府,这么一晃悠,一个上午过去,晌午都要过了,这到手的田契还压在怀中,他得交给小媳妇去,就想看到小媳妇那高兴的模样。
前边霍林吉这么走着,后面某人神游天外。
霍林吉叹了口气,道:“我看我是等不及我哥回来了,我今年送了酱汁,就决定回平庭平过年去,以后不来了。”
“小叔。”方河快走两步来到他面前,不知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这可不行,就这么搁摊子给他,说好叔侄俩一起对付莫家的,再说那船队的事也不能就这么交过来的,他现在手中银两用完,买下船队的银子还等着这批酱汁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