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乔下了马车,眼瞧着阳光灿烂、人声鼎沸的相府门口,油生一股难言的痛,其间还夹杂着一丝胆怯。
说着容易,真正面对起来,则是另一回事了。
余小乔怔了一下,脚下的步子突地滞住。
江屿白似看出了她的窘迫,牵起她的手,朝人群而去。
真真应了那句话,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二人走近时,人人脸上或多或少,都绽出几分不自然。
余小乔低头,看了看牵着自己的手,心情非常复杂地看了江屿白一眼。
而他恰巧回头,看到了她那复杂的情绪,微微一笑,牵人继续往里走。
她任由他牵着,耳畔时不时传来戏谑与诧异。
“这余家大小姐居然死里逃生,活过来了!之前她家出那么大事,她都不知跑哪儿去了,现在倒回来了,真是好命啊!”
“还好命呢!我看就是个丧门星,她从苏州才回来几年,就害的余府家破人亡!听说,那通敌卖国的信件中,还有她通北疆的证据呢!”
“谁说不是,听说前北疆公主凤紫苏是她至交好友,谁知暗地里给北疆递了多少机密。”
“岂止凤紫苏,就连现在的北疆巫王,听说都潜伏余府多年。余闻瑞,真人不露相,看着稳妥一丝不苟之人,竟背地里做下这番见不得人的勾当。”
“文南侯真是瞎了眼,人才没俩月,人家就迫不及待嫁了如日中天的江尚书,水性杨花、品质低劣!”
余小乔听着说自己的话还能忍,听着众人如此以讹传讹地抨击父亲,心似被炸开,鲜血汩汩,泼在从未愈合的伤口上。
余小乔仿佛看到自己左一个、右一个,一人扇回一个大嘴巴。
江屿白轻轻地拍了拍她手,她才回过神,发现自己竟定定地站在原处,已用力的将他的手抓出了血渍。
她忙道歉,他笑笑,用眼神说着“没事!”
“李夫人和刘夫人,好像对我内人之家事,格外关心,聊聊?”
李夫人忙尴尬地摆手,落荒而逃。
刘夫人脸上嚣张的笑,还不知如何摆放,已被刘大人扽到一边。
她心中五味杂陈,除了感激江屿白的解围,也暗气自己不该如此脆弱,在乎无关人等的闲言碎语。
她边走,边反省着。
她知道,别人的闲言碎语伤不了自己,可家破人亡、失去爱人,确实能击溃身心,陷入深深的自责不能自拔。
若未穿回去,若她还在的话,是不是一切还能有转机?
“你在,也未必能有何不同。”江屿白像是肚中蛔虫般,柔声道。
江屿白从未问过她那段时日的行踪,为难的话,一句都不曾有,只默默地帮她守护着这个家。
余小乔心中是无比感激的,此刻贴心的话语亦让汩汩流血的心,得到些许宽慰。
冷言冷语激不出人的眼泪,只有温暖能让坚强的人眼眶湿润。
余小乔仰起头,似乎是要借助风的力量,吹走湿润。
眼见起高楼,眼见楼塌了,没成想她今日竟成了这句话的主角。
她整理好情绪,脸上恢复礼貌的笑,拉着江屿白继续向宴会深处走去。
穿过人群中的笑,善意的、恶意的。
穿过人群中的话,尖酸的、刻薄的。
她一直笑意盈盈的,穿过暴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