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抱着歆姐儿艰难出来的侍卫,魏延显连声叫太医。
傅为格等人早就候在这里多时了,一旦里头有人出来,就能上前帮忙诊治。
沈子安将歆姐儿放下,对魏延显跪地复命。
魏延显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满心担虑歆姐儿和她腹中的孩子,命人赶紧找软塌抬到养心殿去。
只有九姐儿注意到了被烧得衣衫褴褛的沈子安,背上隐隐还有血迹,像是房梁砸过的痕迹,只是他穿着暗色的衣裳,瞧不太出来。
九姐儿泪眼看着他,沈子安艰难地给九姐儿挤出了一个笑:“幸不辱命。”
说罢,终于体力不支,伤势过重,倒了下去。
“来人!太医!太医!快看看他!”只有九姐儿,在那样混乱的时候,还想着他。
在丧失意识的最后一刻,沈子安觉着三生有幸,能遇见魏九如。
太医在养心殿里忙里忙外,进进出出,魏延显坐立不安,拉住一个太医问道:“皇后究竟怎么样了?可有大碍!你们倒是说话啊!朕养了你们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看你们跟没头苍蝇似的瞎撞吗!”
傅为格听见魏延显怒斥的声音,连忙出来,跪在魏延显面前,下定了决心似的道:“皇上,娘娘在火中呆的太久,虽然有侍卫护着,并没有被烧伤,可是肺气郁结不畅,已经喝了汤药下去,依旧昏迷不醒。以臣之见只能施针,可是娘娘腹中的孩子怕是根本撑不住。
眼下,还要看皇上的意思,究竟是要保娘娘,还是保娘娘腹中的孩子了。”
魏延显腿一软,坐在了身后的太师椅上。
保大还是保小?
他忽然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那时候自己也还是个孩子,也是这样一场熊熊大火,当时她和自己一同被困在靖王府大戏楼的地窖里头。被大火炙烤,马上就要窒息。
是她,不顾自身安危,冲进了大火里,向众人传信,说皇上就在那里头。
从小到大,除了太皇太后,她是唯一一个,为自己舍过命的人。
也是唯一一个,让自己驳了太皇太后的意思,主动去争取的人。
他一直以为这世上,人情薄凉,他是一个皇帝,皇帝要做的,不就是绝情吗?
可是这几年来,自己少与谢锦年来往,几乎大半的时光,都是与歆姐儿共度的。
她是一个那么安宁静谧的女子,身为皇后之尊,却还总爱在宫里亲手为自己做衣裳,每回自己去她宫里,就看见她穿着家常的衣裳,用一根簪子斜斜地挽起发髻,温柔而娴雅,坐在炕上,眉目温柔含笑,一针一线地为自己绣着贴身的衣裳。
每当她抬头看到忽然而来的自己,眉眼间总是会漾起一抹欢喜,那样的明媚,那样的美好,那是一种不同于谢锦年算计的喜欢,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妻子看见丈夫回家的喜悦和盼望。
魏延显曾经多少次,被歆姐儿那样的眼神而深深地感动,她是真的爱自己,安守深宫,将自己当做她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