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瑛还了闵方之的酒,转眸便盯向了罄冉,扬眉一笑,道:“朕听闻旌国出了个少年英雄,文武双全,入朝一年却威震朝野,更是令百姓称颂不已。又闻此少年俊美无双,清华卓然,故而封为清华君。今日得见,方知传闻不假。”
罄冉忙笑,举杯道:“陛下缪赞,易青受之有愧。陛下高华,易青亦仰慕久已。”
“哈哈,非是谬赞啊。这天下谁人不知清华君西市怒斩贪国公一事!可谓荡气回肠啊!易大人当日所做警示百官,倡导清廉的诗作,更是四国之下小儿皆知。”
他说着竟放下了手中酒盏,朗声道:“一身刚骨为民趋,不惯参详宦海途。职在京城非显贵,志存天下系名儒。悠悠灏气丹青著,每每沉吟笔墨枯。贪臣炙手翻天处,护法钢刀煞鬼除。好诗啊!当为我百官之效,引以为警!众卿以为如何?”
他说这话时刚巧舞女退下,乐声停歇,他的声音又灌以内力,那声音在殿中清越穿过,隐约还有回音。满殿臣工顿时都望了过来,罄冉只好承受着这万千情绪不一的目光,苦苦维系着笑容。
心头却在暗骂,凤瑛这厮绝对是故意的!
“臣亦有闻,确实是好诗啊。臣等谨遵皇命,当以此诗明志修身。”
大殿之上又是一番礼节性的互动,罄冉却无心关注,兀自思量着。
这宫宴明着是款待各国使节,实则是凤瑛的选妃大宴。说是选妃,却又是青国对周边三国态度的明晰。
公主金枝玉叶,这个时代倡导三从四德,女子抛头露面终究不是好事,何况天之骄女。
所以,宫宴上三国公主不过是露露面。深究起来,倒不如说是三国使者的相互较量。
罄冉正想着,凤瑛却忽而笑道:“今日朕有幸成为东道,请到三国公主及英杰到我青国。朕亲自谱曲,编舞一支,以佑我青国繁荣,并迎四方来客。”
“陛下高才,愿观此舞!”
“我等幸甚。”
凤瑛笑着抬手,随侍太监上前一步对着殿侧乐师抬手示意。顿时殿上欢乐响起,舞伎纷纷入殿,迎着鼓乐而动。
乐声曲调婉转动听,高昂而极富号召力,大鼓震天响,气势雄浑。舞女非乐而动,舞姿时而刚健,时而婉转。
罄冉见这个歌舞使百官看的激动不已,兴奋异常,不免暗自生叹,倒不知凤瑛还有如此高的音乐造诣。
只是此乐不俗,恢宏大气,隐有力挽狂澜之势却又似炮鸣齐响,万朝来贺,从中不难感知凤瑛的野心及抱负。
他这一曲更是在告知天下,青国已不是从前的耀国,迎来了一片新天地,新气象。也是在以此明志,令青国百官百姓知道,他的雄才伟略足以令青国得以大治,走向昌盛。
罄冉不自觉看向凤瑛,却不想撞上他笑意蕴染的眼瞳。
他的凤眸微微眯着,神情慵懒,似是已看了她许久,又似是早就在等着她回头。
罄冉一惊,隐在袖中的手不自觉握起,忙举杯相邀。
凤瑛见她这般,微微挑眉。伸手拿起杯盏。他见罄冉掩袖饮尽,却只是盯着她,右手手肘懒懒地支着龙椅椅靠,微微摇晃着酒杯,侧头凑近杯子,似是在享受着酒的醇香。
酒水被他洒出一些,滑落在手腕上,他将手腕一抬,竟探出舌头去吸允其上的酒水。
他此番动作慵懒不已,却要命的好看,而且目光一直一瞬不瞬地盯紧罄冉,幽黑的眼眸似是要将她从外到里看个透彻。
罄冉顿时脑中轰鸣一响,那夜皎洁的月,凌乱的血,雪白的袍,如玉的手,她饮了他的血,经他这般提醒,事隔两年竟清晰如昨,排山倒海涌上心头。
罄冉努力令自己镇定,却觉在他这样的目光下,面上的笑都要僵硬地抽搐了。凤瑛却终于放过了她,微微一笑,仰首将那清酒一饮而尽,神情愉悦的扬了扬杯底。
罄冉总算松了一口气,忙对他一笑,转过了头。心中却一乱,他什么意思?认出她了?
恰在此刻殿中一静,舞乐结束,舞伎乐师纷纷叩拜,众大臣也都有感的俯身向凤瑛朝拜。
“吾皇圣明,吾皇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凤瑛抬手示意,举手间一股天下在足底犹如尘埃的气势。
待舞伎乐师退下,凤瑛才举杯而笑,道:“歌舞诸位也看的尽兴了,此番难得四国英杰皆聚首这乾明殿。诸位皆是治国能臣,世之英杰,依朕看诸位不妨畅所欲言,相互切磋治国之道,也好让今日之聚名流史册,不知砮王殿下,易将军,和诸位大臣意下如何?”
罄冉亦是一惊,眸中沉浮不定,不由握了双拳。
凤瑛欲择一国为盟友,缔结姻好,不管他选哪国,这其间定是要让青国朝臣们心服口服的。
与其他凤瑛和朝臣们争辩,倒不如将这苦差交给三国自己。这样一来他凤瑛免了麻烦,再来也能试探三国虚实。
此次前来青国的多是各国朝中精英,凤瑛也能将三国朝臣之能窥探一二。
罄冉正想着,狄飒也笑着道:“陛下心系社稷,此举定能让我四国取长补短,本王以为甚好。”
罄冉也笑着做礼,“一切听凭陛下的。”
凤瑛朗声一笑,看向闵方之,闵方之亦抬手一礼,道:“我麟国亦无异议,但听陛下的。”
凤瑛朗声而笑,又望向下头的青国朝臣,道:“朕向来提倡众卿做直臣,今日卿等大可畅所欲言,不必有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