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还没亮罄冉就被挖出了被窝,登上马车摇摇晃晃的一路向谧城行去。
这些时日在凤藻宫,罄冉虽用尽了心思找凤瑛的疏漏之处,奈何一直没有谋划出一个完美的计划来。这日子一晃竟已一个月,眼见着从秋季变为冬季,罄冉的心也躁动了起来。
一来随着日子过去,她的小腹正一点点鼓起,若非现在是冬季,她又刻意穿着宽松,恐怕早就瞒不住了。
再来,凤藻宫她都找不到突破口,若是进了青国皇宫,罄冉只怕自己更插翅难飞。
所以,不管再难,在去谧城的路上,她一定要寻到机会离开!
可这机会哪是那么容易找的,凤瑛回宫虽是没有带上整个青国军队,但是浩浩荡荡护驾的也有近五千人,然而这五千人个个都无功高强。
凤瑛似料定她在途中会不老实,对她的“看护”可谓到了无微不至的地步,就连上茅厕,都不允许她脱离宫人视线,这让罄冉极度烦闷,心情也因着一日日北上,而低沉下来。
这夜大队行至绮梦山一带,夜色渐深,乌云闭月,排顶压来,呼呼的北风急躁得吹过山岭,将草屑枯枝带得漫天飞,凛冽的风吹在面上似能刮出血口子。
看样子,竟是要下雪。果然大队没进入绮梦山,雪花便落了下来,可下的竟是雨夹雪,这雪一落,打得风灯熄灭,山路也变得极为难行,整个大队便似爬在蜿蜒山道上的蜗牛,一点一点向前挪。
凤瑛离开谧城已久,如今赶着回去,大概军中后勤也没料到今年的雪会来的这么早,再加上他们这一路甚少在野外过夜,所以队中并未置办炭火。
如今山风一吹,休说那些衣衫单薄的宫女,便是有着深厚内力的罄冉都不免觉得有些寒。
马车摇晃,灯火摇曳,罄冉将手中的书扔到一边,抱着腿缩在锦被中发起呆来。连马车停下她都没有察觉,直到‘吱呀’一声响传来,罄冉扭头方见凤瑛侧身进了马车。
外间的婢女忙起身给他收拾好落雪的衣服,凤瑛将她们挥退,弯腰进了内车。也不等罄冉招呼便在毯子上盘膝而坐,见罄冉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他不免一笑,道:“就知道你会冷,我让人温了酒,等下暖暖身体就好些了。”
他说着便欲伸手去拉罄冉放在被子外面冻得十指通红的手,罄冉却是一笑,忙道:“是啊,太冷了,真是鬼天气。”
一面笑着,一面借势往被子里缩,顺带连手也收进了被子。
凤瑛也不在意,柔声道:“是我太急着赶路了,倒累了你……”
话没说完便有宫女进来摆放小桌,安置酒具,待一切弄好,宫人退下,凤瑛才继续道:“既已知你这般怕冷,以后便不再夜里赶路了。”
罄冉笑笑,没有反驳也没有表示高兴。
凤瑛只低垂着眼眸,执起温好的酒壶,手微倾,壶中洒出玉浆一线,缓缓落入杯中。他将酒杯推给罄冉,抬眸,“尝尝,这可是武帝珍藏了数年的佳酿。”
罄冉本就贪杯,更何况是这样的寒夜,虽顾念腹中孩子,但她生恐凤瑛起疑。故而闻言,她也不客套,执杯触唇,一饮而尽。
醇酒入喉,暖流下怀,一阵舒坦,罄冉不由挑眉,称道:“果真是好酒!武帝倒是个识酒的!”
她的神情似个十足的酒鬼,凤瑛摇头失笑,抬手又给她注满,罄冉一饮而尽。
凤瑛却未再倒给她,而是定睛望着她,微笑道:“冉冉难道不该给我倒上一杯?”
他的眸中写着执意,罄冉执壶给他斟酒,推至他面前,抬了抬手。
凤瑛却没有动作,只望着那杯子笑道:“冉冉没有诚意。”
罄冉一愣,身体前倾,端起那杯子送至凤瑛面前。
正等着凤瑛去接,却不想他竟抬眸对她清风一笑,接着便直接凑上了薄唇,就着她的水抿起了那杯中酒。
罄冉手一僵,但此刻总不能撤出去吧!于是她便弯起手腕,迫使凤瑛不得不一口将那酒喝下。
凤瑛也确实张了口,任由酒水尽数滑入唇中,然而就在罄冉松了一口气,准备将手撤离时,他却倏地扣住了她的手腕,力道温和却又不容拒绝,将她手中杯子取下,他缓缓一笑。
“瞧你,都洒到手上了!”
罄冉望去,果见食指上沾着酒珠,在灯光下盈盈发亮。
罄冉一笑,正欲将手收回,却不想凤瑛忽而凑近,伸出灵巧的舌一卷便将那晶莹舔入了唇中。温柔的动作,冰于火的交融,红唇玉指,交杂着凤瑛含笑的眸。
自他掳了她,从来以礼相待,似想慢慢化去她的心防,如今他突然这般,罄冉完全没能料到,不觉瞪大了眼,身子一僵,接着她眉头蹙起,五指握起,大力去抽被他抓着的手腕。
凤瑛却将手一紧,抬眸望她,舒雅又笑,“你的手好冰。”
却在此时,马车外响起凤戈的声音,“主子。”
凤瑛眉宇间闪过一丝不快,但是自凤捷不在后,凤瑛身边便只剩下了凤戈。所以他面上的不快转瞬即逝,不舍地放开罄冉,一面问道:“何事?”
“主子不是说要找个地方避雪吗,这崖下倒是住了两户人家,属下询问过了。山民说,沿着山路下去倒是有一个废弃的村子,那里常年闹鬼,死了不少人,百姓们都陆续离开了,现在整个村子几乎都是空的。属下看了下,那山谷倒是个避雪的好地方,能剩下我们全队的人,只是……”
“只是什么?!”凤瑛面有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