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此处战事刚毕,罄冉便令苏亮领着一万旌军赶往密岭支援。而她则留在了丰泽城,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做。
夜色降临,丰泽城的牢狱中。
罄冉面沉如水一步步走向位于牢狱最后的冷牢,越往后空气越浑浊,凄清森寒。步下八九级的石砌台阶,罄冉直接来到最底层那单独的牢门处。狱守忙快步上前将铁锁打开,罄冉迈步而入。
牢房中没有一丝光亮,牢门打开借着微弱的光可见里面塞闷脏污,一人缩在墙角,手脚绑缚,他听到动静,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看了过来,一见来人是罄冉目光便阴毒起来。
罄冉并不在意,反倒心生快感,迈着娴雅的步子接过狱卒手中火把走入牢房,停在塔素罗一步开外,居高临下的望他。
“动手吧!”
塔素罗盯了罄冉片刻,扬起头闭上了眼睛。
罄冉却是一笑,讥讽道:“杀你?本帅还嫌脏了手呢。”
这倒是让塔素罗诧异了,睁开眼睛狐疑地看着罄冉:“那你来作何?侮辱我?”
罄冉又笑:“侮辱你?你也太当自己一回事了,败军之君,安想本帅多放心思?!”
塔素罗顿时气结,怒目罄冉:“你!”
罄冉却冷冷抿起了双唇,蹲下来与他对视,笑道:“本帅只要来要回你欠下的东西。”
话语说完不待塔素罗反应,她便霍然起身,腰际剑光出鞘,寒色划过黑暗,牢房中瞬时响起凄厉的惨叫。
看着如一堆烂泥一般摊在地上的塔素罗,罄冉鄙夷地转身,大步便出了牢房,吩咐一声。
“好好看着,别让死了。”
出了牢房,罄冉却蓦然停住了脚步,但见蔺琦墨正抱着寻寻自远处走来。清挺消瘦的身材被月光拉出一道细长的影,月华照在他雪白的衣袍上,打在银色微扬的发上,清逸脱俗,竟是仙人之姿,恍惚来自月影之中。
罄冉怔住,脑袋没出息的为之一空,见到她蔺琦墨也缓了脚步,待寻寻大叫娘亲,他才将寻寻放下牵着他的小手慢慢走来。
罄冉就这么站着,看着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男人缓缓走来,心里落满了安宁和幸福。
蔺琦墨在罄冉面前站定,无奈一笑,疏朗的眉宇间却满是感念和怜惜,深黑的眸锁住她悠悠的浮动着明光。两人都未说话,倒是寻寻抬高了头,说道:“寻寻打坏人!”
罄冉见他满脸小男子汉的坚毅,一时莞尔,噗嗤一笑:“寻寻知道什么是坏人吗?”
寻寻却道:“坏人!大巫师!把爹爹头发变白了!寻寻打坏人!”
罄冉顿时无语,抬眸撇了眼蔺琦墨,却见他朗声一笑,弯腰在寻寻眉心一点:“好儿子,知道心疼老爹。不过寻寻还小,等长大再帮爹爹打坏人也不迟,在这之前你娘亲会保护我们的!”
他说罢,起身冲罄冉扬眉:“娘子辛苦,我们回去吧。”
罄冉瞪他一眼,牵起寻寻另一只小手,三人缓缓向月光深处走去。月色动人在地上拖出三道影子,两高一矮,如斯和谐。
半月后,旌国大军已然将图吉人尽数赶出关外,图吉王子率众请降,向旌国纳贡,退出燕然关,并承诺不踏过漠北小寒山,再不骚扰旌国边境。至此,旌国上下一片欢腾,家家烹牛宰羊,互相奔走,鞭炮声响彻旌国大地。
九月二十日,罄冉带着金州军自燕然关归来,到达瀛洲城已然入夜。可未至城门便远远见到瀛洲城灯火辉煌,锣鼓喧天。
待入了城更是呆住,百姓们涌上大街,放着鞭炮烟火,庆贺旌国大胜,赶走图吉。即使那些有亲人死在战争中的,此刻也喜极而泣,满面喜悦。众人一见罄冉入城,纷纷跪倒,夹道欢迎,锣鼓声、欢呼声响彻了整个夜空。
罄冉呆愕片刻已然适应,其实这一路每过一个城镇便会百姓迎接凯旋大军,只是没有瀛洲城这么壮观罢了。她今日身上穿着件碧色骑装,搭着件云色披风,月光下容颜清美,乌鬓斜挽,唯一一件水色玉笄衬在发间,素淡中高雅绝俗。一路她神情和蔼,满面春风地对民众微笑,拱手行礼,清华郡主的称颂声响彻一路,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