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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操刀(第1页)

这样说还有些抽象,熊捕头憨憨的笑了笑说:“陆爵爷你懂得可真多,我还以为你就医术高明呢。对了,你医术如此高明,为什么不去看病,不去医馆教书,却偏要去管药材仓库呢?真是让人费解。”

陆锦屏说:“咱们现在可没工夫去说那些。破案必须分秒必争,案件侦破的时间越短,留给罪犯掩饰、毁灭罪证的时间就越少。同时,也可以减少很多自然原因导致的侦破障碍和难题。比如尸体腐败等等。咱们可没工夫现在去讨论我为什么要去当仓库管理员这样的事情。”

熊捕头连声称是:“那咱们开始吧,先做什么呢?”

陆锦屏瞪眼瞧着他:“你除了抓人来严刑拷打之外,就没想过别的办法吗?”

“呃,有什么别的办法吗?”熊捕头讪讪地问。

陆锦屏被他的回答弄得哭笑不得,摇头道:“行,我告诉你怎么做!——咱们先找周员外查问清楚他女婿死亡的经过,咱们进行尸体检验,确定准确的死亡原因,然后咱们去死亡的第一现场也就是常寡妇的酒坊进行现场调查。——为什么要先解破尸体再去?因为从尸体解剖得到的是客观证据,再去询问,就可以发现相关人员所说是否跟尸检不一样,是否可能隐瞒或者歪曲事实,并可以根据这些锁定重要嫌疑人。”

“太好了,那就可以把他们抓起来拷打,查出究竟是谁干的。”

陆锦屏叹气摇头,面对这只会刑讯逼供的熊捕头,他有一种投降的感觉。只能提个简单的要求:“你若真想让我帮你,就不要提刑讯的事情。我会告诉你该怎么办。”

熊捕头忙不迭点头哈腰说:“好好,一切仰仗爵爷。”

“那赶紧去把周员外请来,咱们就在这问问他事情经过。这个经过我已经问过,一方面让你知道一下经过,同时我还有些细节我还要跟他核实。”

熊捕头马上派捕快去把周员外叫了进来。熊捕头让他把事情经过说一遍。

周员外说:“那天,我女婿是傍晚吃了晚饭之后出门的,说是去喝酒。他就喜欢到外面去喝酒,所以,我也懒得理他。没想到他一夜都没回来,这个是第二天我才知道的。要不头天晚上我就会派人去找他的。女儿因为即将临盆单独睡,也不知道他晚上没回来。他出门也没带随从。所以,第二天早上常寡妇跑来说他死了,我们才知道他一夜未归,而且死在了常寡妇的酒坊的卧室里!”

说到这,周员外气呼呼啐了一口,才接着说:“我赶到那的时候,我的女婿躺在常寡妇卧室的地上,是趴着的,地上有几滩乱七八糟的呕吐物。常寡妇说,最先发现尸体的是当晚也在她酒坊喝酒的刘老二。听他们俩说,我女婿一晚上都跟他们两个一起喝酒,玩骰子,一直玩到大概四更天,我女婿已经醉得起不来了,又不肯回家。他们俩就只好把他抬到里屋床上睡觉。然后,常寡妇到另外一个房间去睡了,刘老二也醉得不行,就在酒坊大厅的座榻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他去看我女婿,发现我女婿趴在床下地上一动不动,已经死了,这赶紧跑去找常寡妇,常寡妇赶紧跑来跟我说。事情就是这样。”

陆锦屏问周员外:“你去的时候,是否看见你女婿脖子上或者地上有绳索缎带之类的东西?”

周员外想了想说:“我只顾去查看女婿的情况了,不过他脖子上肯定没有东西,要不我也会怀疑的。地上有没有我倒没注意,因为地上吐得乱七八糟的,所以也没注意地上有没有绳索缎带啥的。”

陆锦屏问:“尸体当时具体在什么位置?”

周员外一边比划一边说:“就在床头这个位置,挨着床头,估计是他起床之后站立不稳就摔在哪儿了。不过,爵爷说他是被人勒死的,那我就不清楚了。”

“当时你女婿身上穿了衣服没有?”

周员外说:“穿了的,就是他那天穿的那套衣服,是一套圆领长袍,里面穿了一条灯笼裤,不过裤子穿反了。这小子肯定醉得一塌糊涂,连裤子穿反了都不知道。系裤带的地方在屁股后面去了。”

古代的裤子其实谈不上正反,因为是吊裆直筒裤,正反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系裤带的位置。打结的地方就是前面,如果打结的位置在后面,就可以说穿反了。

陆锦屏想了想说:“据你所知,你女婿跟冯寡妇之间有没有男女关系?”

周员外很肯定地摇摇头说:“这个,我相信没有。因为我的家教还是很严的。虽然这小子好酒贪杯,但是对我女儿还是有情义的,要不然我女儿也不会伤心成那个样子,几天几夜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这才难产。所以我相信,他跟常寡妇不会有那种事情的。至于揩油什么的可能有。男人嘛,喝醉酒了,差不多都一个德性。”

陆锦屏笑了笑,觉得周员外说得未尝没有道理。从他女儿这几天茶饭不思伤心难过的样子,应该看得出他们夫妻之间感情还是很深的,至少表面上是这样,或者说给他女儿的感觉是这样的,他是一个好丈夫。

问完之后,陆锦屏对周员外说他可以退出去了。

随后,陆锦屏对熊捕头道:“既然你们都不会验尸,那我就操刀上了。”

“好的,一切拜托陆爵爷了。”

“先前我只是对头面部和脖子做了体表检验,现在必须全身体表检查,如果有必要还要进行尸体解剖,最终确定他的真正死亡原因。确定什么原因导致的死亡非常重要,因为有些死亡是多种原因导致的。需要确定清楚凶手的行为在导致死亡结果中占有多大的比例,最终来确定他应当承担多少责任。”

这一番解说,让熊捕头一头雾水,他那里知道这些刑法因果关系以及多因一果刑事责任分担等刑法问题。他要的只是凶手,剩下的是判官老爷的事情。

但是,现代法医的职责之一就是要确定清楚死亡的原因,以及多种原因情况下行为人原因力大小,这都是法医的范围。所以陆锦屏说得深了一些,熊捕头当然听不懂这些现代法医的问题。

陆锦屏看出他茫然的样子,便不再解释,让那几个仵作过来,其中一个负责填写尸格,剩下的帮忙把尸体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将尸体仰面放在一张软榻上,然后开始从头到脚进行体表检验。

头面部和脖子再次进行检验之后,除了脖子右前侧那一道不明显的勒痕之外,没有别的新发现。

当检查到胸肋部的时候,他不由咦了一声。——尸体右侧胸肋部有一块青紫。陆锦屏对记录的仵作说:“右侧肋部有表皮挫伤,从外形看,估计是钝器伤。有可能导致肋骨骨折,需要做相应的解剖验证。”

熊捕头愣了一下,结结巴巴的说:“解剖?谁来解剖?”转头瞧着那几个仵作,“你们谁会解剖尸体?”

几个仵作一起摇头,表情很是惶恐。

唐朝跟明清不同,明清严禁进行尸体解剖,认为这是损毁尸体的重罪,是要处以重刑的。而在宋朝之前则可以进行尸体解剖。中国古代对人体结构的认知,绝大多数来源于唐宋时期的尸体解剖实践。明清被禁止之后,这方面的知识就发展十分缓慢了,这也是为什么明清时期中国法医知识和外科手术医学基本上停滞不前的原因。

当然,唐宋时期的尸体解剖也不是大规模进行的,也主要集中在衙门一些经验丰富而又有创新精神的仵作身上。只不过,眼前的这几个仵作不在其中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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