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越轻而易举背出孟子后,职事已是相信。他道:“你连九经都背不全,为何会背孟子?”
“还是那句话踔厉风发,孔子之教如何敦厚师长,言语令人如沐春风,但孟子之教,则让人惊醒,读之背后发凉。”
其实章越这话,放在现在理解就是,孔子似有德师长,一般是好好与你讲道理。但很多人对于这样大道理是听不进去,非得有人骂你两句才能听进去。
这就好比读《孔乙己》,《阿Q正传》,年轻的时候看的好笑,有了一定阅历后,再读一遍不会觉得后背发凉?半夜睡不着吗?
章越道:“道不行,乘桴浮于海,此为圣人也。但若是孟子,见则骂,望之不似人君!”
“闲言少说,整理好了?”章越正讲到兴头上,职事却将手头的书一合。
真是古怪的小老头。章越心底暗自评价。
书籍确实整理得差不多了,但既是要办事就要把事办清楚。
“柜上有些尘土,地上我也擦一擦,这里尘土大,职事你到楼下坐着。”
说完章越从角落拿起掸子和抹布,动手整理起来。这些整理东西的事,他干来还算可以,平日里他是懒于不整理房间,一直到了家里大人实在看不过去了。章越这才动手收拾,每次收拾必至整整齐齐为止。
但过了十天半个月后,屋子又成了狗窝。
职事皱了皱眉头,也任着章越去帮下楼时嘀咕了一句:“我看你能到几时?”
吃过饭后,章越又整理了一个时辰,忙得是满头大汗。所幸书楼上都整理得差不多了。
职事看了一眼,也没说什么顺手锁门,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连个谢字都不说,完全将章越当免费劳力。
章越又道:“职事,我看书楼还缺一本书目,有了书目以后借书之人可按书目索引找书,省去不少功夫。”
“别人省却功夫,但老夫却没那么多功夫,如之奈何?”职事斜看章越一眼道。
“这倒不是什么难的,小子趁闲来办吧!当然今日太迟是来不及了,明日再写。”
“可。”职事吐了个字负手离去。
次日章越又到了书楼,职事给了他一本空白的簿子。章越上了书楼,将书籍一本本都抄录在书目上。如此章越又是写了半日,下午被学录叫去整理学田账本,忙了快一个时辰后又回到书楼,继续整理书目。
第三日师兄弟二人至南峰院。
郭林认真地道:“这几日你都忙着整理书楼,书都没抄多少,昨日还是我帮你抄得,否则天黑也到不了家。你给一个职事作那么多事到底为何?”
章越闻言笑了笑,没说什么。
这日章越抄完书,他的字比不上郭林,故而院里多把事多安排给郭林,故而章越手头上的事情确实较少。
于是章越问了职事接了钥匙,上楼整理书目。职事看了章越,也放心将钥匙给他去开门。章越忙了半日,这才将一整间书室的书目分门别类的抄好。
当章越将一本《昼锦堂书目》的薄子交给职事后,职事淡淡地笑了笑道:“写得倒是整整齐齐。好了,暂且没你的事了,以后再吩咐!”
职事本以为章越从此不会再多事了,哪知章越又道:“职事,堂中书本出入账目已用许久,已借却写未借,未借去写已借。我想再写一本,以备详尽……”
“慢着,”职事眯着眼睛看着章越道,“说吧,你有何事求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