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病死之后就直接埋在土里,人死之后是要在棺材里放阴钱的,一些人为了那点钱就会去挖坟取财,一不小心就染了病。
更可怕的是有些人饿得发慌,家里已经没了粮食,就去捉鱼摸虾吃虫子,这些东西吃完了就抓老鼠吃。
那个年代最不缺的动物就是老鼠,我几乎每天晚上都能听到老鼠的唧唧声,哪怕家里各个角落都放了老鼠药,每天母亲都会清扫出几只老鼠,粮仓里老鼠横行,墙上被打出很多鼠洞,被老鼠啃过的花生或玉米母亲向来不敢拾起来,都是随着老鼠的尸体一并扔了。
而老鼠是会吃同类的,老鼠的尸体扔到臭水沟里,臭水沟里的老鼠也会去啃食。
饿疯了的人们以为将老鼠烤熟了就可以填饱肚子,有的人还喜滋滋的,觉得吃了一顿肉。
那时得了感冒咳嗽都有可能一命呜呼,北平城的每个城区每天生病者无数,各大药房的学徒和临时工稍懂药理的都要接诊,遇到没钱的当然轰走。
三里屯附近村子的村民也都知道老江的医术好,看病还便宜,所以登门求医的人不在少数,但是老江时常出去看诊,都是他以前认识的老朋友,以及老朋友的亲戚朋友。
后来上门求医的人实在太多,老江也就只好整天在家看诊。
感冒咳嗽和发烧的病一副药喝完,两三天的时间就差不多好了,那时候的大病就是水肿病,因为饥饿导致饮食失调,人体体弱,外邪入侵,使肺失宣降通调,脾失健运,肾失开合,导致体内水液潴留,头部、四肢甚至全是都有可能浮肿。
先前三里屯有过一例得水肿病的患者,这种病药疗是其次,食疗才是关键,可家家没有粮食,老江可以免费送一些药草,总不能把咱家粮食也送出去。有些不明事理的人说老江见死不救,老江只能把人轰出去。
那时候找老江看水肿病的人也不少,这病只有穷得没饭吃的人才会得,老江大都分文未取,虽然得了这病的人大多数人还是死了,但他也算是尽了力。
而近两天老江发现前来看病的人多数都是发烧的患者,有的是低热,有的是急性高烧,甚至有的人来的时候就一直打寒颤,皮肤瘀斑出血。
因为前来看病的人多,所以老江吃饭的时候并未和我们家在一起吃,每次做好饭母亲都会让我或江生将饭菜送过去。
有一名邻村的病人从老江这里看完病之后当天晚上就死了,当晚病人家属将老江叫过去,老江见那人身上疱疹,淤青出血,全身发黑,这才意识到坏了。
老江傍晚的时候还怀疑是不是到了一年春末鸡瘟爆发的时期,可他万万也没想到鼠疫竟然能在北平城传染开来。
最先得鼠疫的并不是老江看的这名患者,早在两天前北平城各个城区就相继出现了这样的症状。
老江急忙向镇上的卫生部门反应,到了镇上才知道昨天就有人上报了这一情况,今天中午的时候死了几个人,几名老中医都判断是鼠疫。
鼠疫又叫黑死病,那个医疗卫生极差的年代,贫穷和暴力充斥的地区,一旦鼠疫传播开来,就相当于屠城之灾。
第二天早上我们上学的时候还不知道这一情况,中午学校就突然被封锁了。
当时张先生突然领着一名警察进了教室,警察问我们班有谁发烧生病了的,当时有个孩子咳嗽,被张先生叫回了家,据说高年级有一名学生发了烧被带走了。
当天学校来了几名大夫,一一给学生们号脉看诊,没查出问题后随即就匆匆离开。
张先生召集全校的师生到操场开了紧急会议,让我们所有人这两天都不得回家,更不准偷偷跑出去,若是在学校见到老鼠和任何小动物都要上报给学校,不得私自动手打死,否则开除。
那两天我们在学校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偶尔能听见学校外面传来哭声。
张先生让学生们两天内不得回家,我们的吃食都是学校提供的,那时候住都是住在教室里,趴在课桌上就能睡一夜。
大家吃住都在一起,起初都觉得好玩,有时玩到大半夜才睡觉,张先生也陪我们坐在教室,谁去上厕所都要跟他通报一声。
两天过后,本以为能够回家好好洗洗澡睡上一觉,可张先生依然不放我们回家,并且让老师们全程看守,那时候有不听话的孩子想要翻墙出去,被老师抓到后打得鬼哭狼嚎,张先生在一旁直叫好,说打死了也不屈。
大家这才慌了神,知道外面也许发生了天大的事情,那时候有些学生家长赶到学校门口接孩子也都被张先生拒绝在外,门口贴了告示,就连钱财、吃的和被褥都不得入内。
如此大家被困在学校一个星期,整日里吃着带糠的米饭勉强填饱肚子。一次早读课的时候,张先生叫我出去检查我背书,一名女老师前来找张先生,说道:“校长,学校的钱已经用光了,学校三百多号孩子,再耗下去怎么养得起?”
张先生示意我进教室,然后才和那名老师商议起来。
那些天一些爱干净的人会偷偷到学校的井边打水洗澡,男生躲在松树旁边不怕看,可女生就一样了,根本不敢洗澡。
江生打了一桶水,把我领到墙角,有松树挡着,小五和赵大海把守在旁边,让我用冷水洗了回澡。
我洗澡的时候小五偷偷回头看我,我大声喊着流氓,说道:“哥哥,小五偷看我!”
江生有些气恼地看向小五,小五尴尬地挠了挠头,说道:“我没看到,有松树挡着呢。”
我洗完澡从松树后面走出来,赌气地看着小五说道:“死胖子,你就是流氓!”
江生摇了摇头,拎着水桶回了教室,小五则拉着赵大海偷偷说道:“大海,我发现江绒好像要发育了耶~”
傍晚的时候,小五将江生悄悄叫出了教室,说道:“江生,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啊,按理说无论怎样我妈也该来找我了,要不今晚我们逃出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