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就明白过来,这就是昨天浦寿庚拍着胸膛应承下来,要帮汪守节解决的“麻烦”了。
长期以来,汪家那怕在袁州一地来算,也只能算是二线世家。虽然也据有大量良田,但真正支撑家族的,还是他们掌握的数千台织机和上万织工。一直以来,位于袁州内地的他们,主要是通过三条不同的路线,把生产出来的绸缎棉布给分别运送到瓜都入江,或者是自武荣出海,虽然他们出产的布匹一直很受欢迎,但没法接触到最终用户的他们,却只能从如山如海的利润中得到不算多的一部分。
“掌握渠道的人,才能掌握一切!”
据说,这是当年某代汪家先人临终时的忧愤之语,而近七八十年来,历代汪家家主也一直致力于把商路的“最后一环”打通,使自己能够分享到更多利益,而今次汪守节来到这里,也是在汪家事先与浦家前后进行多次沟通之后,所采取的最后一步。
(收购因为经营不善,早已败落的霍家商铺,和他们手中拥有的舶位与执照……但这看着真不象是“收购”啊?)
心下苦笑,也不是第一天出来走江湖,张元空如何会不明白这是要作些什么?但事不关几,和浦家或汪家到目前为止也算保持良好关系,他也没有天真到要站出去代人出头。
(反正……就算巧取豪压,也是我们夏人把海商路线从夷人手中取回来了。)
这样安慰着自己,张元空驻足不进,打算仔细看一下浦家到底准备怎么帮助汪家完成收购。
“我说霍老板,听说,你家暗中有在拜邪教啊。”
堵在商铺门外的人中,有夏人也有夷人,为首的倒是夏人,看服色,是衙门中书办之类角色,笑起来满脸都是贱意。
“马爷,小老儿家姓霍格,不是姓霍啊!”
苦着脸,那长了一头自然卷曲褐色头发的中年店主,低声下气的解释着,说自己几代人都住在这里,左邻右舍都熟悉的很,是虔诚的祆教秆,怎么可能会拜邪教?“
“哦,那也没关系。”
嘻嘻的笑着,那马书办道:“是与不是,简单的很,让我们抄检一下就行了嘛。”说着也不等那主人回话,一挥手道:“弟兄们,来啊,查仔细些!”身后那些人哄笑着答应一声,便一涌而入!
眼看这些人嘻嘻哈哈,各个将膀子端起,横冲直撞,一时间也不知撞坏了多少瓷器茶具,却没几个是认真查抄的,分明就是来寻隙滋事,那老板诺克斯。霍格气得浑身发抖,道:“你,你们……”那马书办打了个哈哈,斜靠在柜台上,从怀里掏出个鼻烟壶来,刮了一抹,按在鼻子里一会,浑身猛得一颤,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才舒舒服服的道:“老霍啊,咱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了……听我句话,汪家虽然是过江龙,但那是真正的猛龙!本地也不是没有朋友……你何必呢?”
霍格怒道:“过江龙又怎地,有浦……有人帮他又怎地?我家祖传三代的家业,他凭什么就这样想夺了去!”一眼看见外面又有一条大汉进来,更是怒火上涌,颤着声音道:“迪……迪菲亚,你我乃是同族,你居然却帮着夏人来谋夺我的家产!”
新来那人着身连帽斗篷,里面穿着硬质胸甲,双臂却裸露在外----肌肉虬结,青筋凸出,听霍格这样说,他冷笑一声道:“同族?同族值几个钱?”说着重重向柜台上一拍,怒道:“白痴,这是我们的地盘……从今天起,你的例钱,得比别人再加一成!”
他三人正怒目对峙时,却听后面轰的一声大响,却是两个汉子横着走路,终于撞倒了屋中最大的一只花瓶,碎片满地,那马书办见这般情景,心道:“今日便先这样罢……炖好肉,须得细火长燎!”便招呼诸人退走,却忽听一人惊呼道:“这是……狗头神!”却是那花瓶撞碎后,居然掉出一具小小塑像,人身狗头,模样凶恶。
“老霍,你,你居然真得拜……”
一句话没说完,便被重重的一拳打断,那霍格脸上青气缭绕,模样又显愤怒又显绝望。
“……既然这样,便一起死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