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身上衣已破烂,纵然外形堪称狼狈潦倒,可道宏的眼神仍然如神祗般逼人,纵然现下是置身在无边的黑暗当中,那样的眼神,却有着要将所有这些黑暗一起点燃的魄力!
“你们来了。”
与他的冷静相反,十方与百道一见着道宏便再不能自制,几乎可以说是立刻就开始号陶大哭。
“师叔!”
大声的抽噎着,两个人轮流讲述着近来的种种变故:那些由道宏筹划,由白莲教众们兴建的寺产被各宗一一吞并,那些与道宏立场相近的僧众们纷纷遭到打击,时不时,当讲到伤心处时,两人更是泪水横流,边哭边讲,到最后,两人皆没法自抑:十方抱着道宏手臂哭道:“师叔,为什么会这样,那些师叔师伯们都说你杀了人,说你入魔了,说你一直都是坏人,谁也不敢替你说话,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边的百道略沉静些,并不放声,只是默默流泪,怎也擦不干净。
“不要…你们不要这样。”
见两人真情如此,道宏也不由得动容,将两人搂在一起,边轻拍背,边道:“不必如此…何苦如此?”说着又道:“人言…早知人言可畏,我只问你们,是不是信我?”见两人一起点头,含笑道:“好孩子。”忽地脸色一沉,厉声道:“你两头畜生,竟敢卖我!”说着双手齐发,重重轰在两人胸前,立将两人打的倒飞出去,一路上口喷鲜血,竟然伤得极重!
“师叔,你…”
惊变,却立刻得到答案,两人飞到一半即被人接住并快速的递向后面,同时更不断出现衣袂风声:竟然是总数近百的僧人,在快速出现的同时已展开成半圆形状包围向道宏。
当先一人正是悟明,盯着道宏,他笑得得意而又残忍。
“道宏,死到临头还要行凶,你真得是无药可救了。”说着忽地一挥手,道:“降妖伏魔,是此时也!”便听一声呐喊,武僧们一涌而上,扑向道宏。
“师叔…!”
惨叫同时,十方不由自主的前扑,却旋就被悟明提着领子扯起,狞笑道:“小东西,瞧来不象是已经觉迷的样子啊?”也不理他,一手摔下,一边还在冷笑道:“聪明的就别动!”说着已向前行,口中含含糊糊,似乎是在说:“算道宏精明,本来还打算一起超渡了你们的…”
“师叔…”
知道现在做什么也没有用,十方僵硬的站着,泪水流淌,虽然不想看,却又忍不住要去看:只见道宏正陷身在众多武僧阵中,左支右拙。
却听百道忽然道:“你们撒谎。”声音极是坚定,连悟明也为之一动,转过身来盯着他,道:“哦?”
与悟明直直对视,百道毫无惧色,道:“你们撒谎,师叔没有杀人。”说着举手指向前面,道:“他…他根本不知道怎么杀人,不然的话,你们早就完了。”
悟明愣一愣,忽然大笑道:“哦,是吗?”
大笑着,他伸出一只手,指向百道,道:“但那又怎样,现在大家都知道他杀了人,大家都认定他杀了人,犯了这最大的戒条…只凭你几句说话,又有什么用处?”
可怕的笑声中,十方脸涨得通红,突然呸道:“杀人就杀人,又有什么了不起!象你这样的人,杀了才是替佛祖效劳!”说着居然大声道:“师叔,你还忍什么,反正也背过这个名声了,干脆就杀光他们!”却未及说完已被再不能忍耐的悟明一掌掴中,顿时昏了过去。
旭日升起。
黑屋外,释自在仍在默默的站着,自昨夜起,释浮图不再回答,他也不再有任何说话,就这样在门外默默伫立,转眼间,已是一夜了。
当第一缕阳光越过屋顶,照上释浮图的头顶时,有扑梭翅膀的声音出现,一举手,将空中的信鸽摄下,取下腿上的绢张,展开扫了一眼,信手搓碎,长长舒了一口气,道:“浮图,又过了一夜,你的想法有没有改变?”
就听释浮图沙哑着声音道:“师父。”
“浮图愚蒙,夜来的说话,希望您能够整理起来,再说一遍。”
释自在脸上略有欣慰之意,道:“快想明白了么。”又道:“不错,正如你所料,你的出关与对道宏的行动并非巧合,而是我们策划已久的一次行动,一次佛门的自救行动。”
自救。
没有任何改变的话,佛门必将继续衰落,可如果采取太过激烈的行动,又必须顾虑到会先失去旧的支持者。
所以,必须要先有圣僧,一个能够让普通民众寄以信任和崇拜的偶像,一个能够重新凝聚起僧众们的信心的热情的先导。
“其实,道宏本也是个合适的人选,他的声望很高,佛法修为也极精深,但是,他却太过沉迷于羊肠歧道,并且有着非常强烈的反对意见,讨论过后,大多数人认为还是不宜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