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下午,张元空一行回到了武荣。
“大师兄,怎么样?”
“……很不好。”
面对张元和的询问,张元空与张元津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前后在清溪洞地区呆了有两个整天时间,这两天里,张元空就只做了一件事,他带着卡门,有时还要加上张元津,在山林中穿行。
因为卡门那态度的缘故,周福海的脸色始终有些难看,不时会嘟哝一句“这不识礼仪的夷婆子”,不过,他的不满也仅仅表现于此,张元空等人的各种需求,乃至整个行程,仍然被他周到的安排着,没有任何遗漏。
两天里,张元空走到了方圆四十里内所有的村子,最大的一个有一千多人,也就是依托于汪家这个商站的村子。至于其它的,顶大的也只有二三百人,少的甚至只有几十人。
“除了耕地外,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正如周福海曾经说过的,无论走到那里,他们都只能看到木然、呆滞的眼神,这些瘦骨伶仃的村民们木然的在田间耕种着,那怕是张元空在他们身边擦过,他们也只是漠然的看一眼---或连这一眼都不看。
但卡门却不同,虽然是夷人,她却能够很快的同这些人交流、互动,尽管一开始那些人看着她的眼神完全就是瑟缩或者畏惧,但她总有办法让他们开始说话,和出现呆滞以外的表情。
“那些人……的确象周掌柜说的一样,浑浑噩噩,一无所知。”
两天下来,张元空与张元津都感到了极大的不舒服,特别是晚上,在汪家那周到、舒适的客房里睡下时,张元空总会想到,就在这墙外,在不远的地方,还有那么多枯槁、麻木如行尸走肉一般的人在。这让他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感到不适的,并不只有张元空与张元津,汪守节同样也感到难以容忍,在跟着张元空跑了附近两个村子之后,他再度郑重的向周福海建议,要提高发放给村民们的力钱,甚至是直接散发粮食、食盐和药物。当然,他也再度被周福海郑重的拒绝。
“少爷,善事,真的不是这么作的。”
严肃的请汪守节坐下,周福海开始阐述他的慈善观。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在周福海看来,这句话很好的反映了这个世界的现实。
“少爷您是有余之身,所以可以去补不足,这就是善事。”
但是,善事却有底线,正如天之道也只是要“损有余而补不足”而不是“变有余而为不足”一样,作善事,绝对不能作到让自己也堕落到需要别人来施舍的地步。
“但是,咱们汪家家大业大,这一点点施舍,算什么呢?”
“不是啊,少爷。”
宽容的笑着,周福海说,这世上的穷人是大多数,光是这周围的山里,就有万把几万人。
“施舍了这个村子,如果其它村子的人也闻风而动,少爷,咱们怎么办?”
就算汪家有钱,施舍得了这一万多人,但如果其它地方的穷人听说了以后,也赶过来,又该怎么办?
“少爷,作善事,必须量入为出啊。”
介绍说自己的习惯,周福海每三个月,会自己盘一次帐,每到年底,会再关一次,每次,他都会算出这段时间以来的收益,然后从中拿出一部分,去舍药,施粥,救助他人。
“少爷,全天下的穷人,您救不过来的,有这个心,就很好了。”
微笑着说,自己年纪很大了,但还是为自己的儿子,和徒弟们高兴,汪家未来的家主是这样善良仁厚的人,他们将来一定也会过得很好。
“少爷,想作善事,首先就要当人上人,这样,您才有作善事的能力。所以,请您继续努力吧。”
笑着告诉张元空他们,正常情况下,汪家这个级别的地方世家,已有资格为子弟直接请官,地方官也会乐于举荐这样的青年才俊。但,汪守节却不需要走这条路,他的富贵,可以空手自取。
“我们少爷去年才中了举,解元呢!”
“周伯,说这些作什么。”
被恭维的有点脸红,汪守节端杯道:“喝酒、喝酒”说着便换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