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冲波的疑问或者合理,但问遍所有的村民,竟没有一个人知道历史上还曾有过一次洪水,固然他们也知道那些传闻中治理洪水的圣人之名称,但在他们的传说中,这些人是因发现了火种或是创立文字而名,并不曾干过任何和治水有关的事情。
“英峰陈家”崛起…那时代据“战国”的结束不过一百来年,无论怎么说,这些村民口中的故事都应该是更接近“真实”。
“可是,我从小听的故事,都说大洪水是第一战国之前的事情…也从来没人说过还有两次大洪水…”
完全被这些事情搞昏了头,云冲波也有些呆呆的,蜷坐在吕彦的侧面,喃喃的嘟哝着。
“不,不会有两次大洪水,这种事情…不会有两次的。”
声音依旧低沉,却多了一些活力,吕彦用力的撑着桌子,使自己能够坐直一些。
“如果这个村子只是一个谎言,那这谎言的布置就太过精细,也没有什么意义,说到底,并非每个时代都能出现进入桃花源的幸运者,所以,就只有一个解释…”
从桌边站起,却因为无力而腿软了一下,险险跌倒的吕彦扶着桌面站直身子,眼中又出现了那种深邃的光芒。
“我们所熟知的历史,其实只是一个谎言,真正的大洪水出现在陈家与姬家交替的时代中而非上古,但,为了某些目的,有一些人特意的隐藏了这个事实,并把它包装成为了上古的一个神话。”
“可,可是,这种事情,有可能吗?!”
从来也没有想到居然连“历史”也可以是假的,云冲波目瞠口呆,心里一片混乱,只是顺着自己的思路顺口道:“可是,整个天下的人都经历过大洪水,整个天下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什么人能够把这样子的事情也抹杀掉…”
苦笑一声,吕彦道:“云兄弟,当时的人是这样,但,后世的人,一百年两百年后的人,他们并没有亲身经历过大洪水,他们对‘历史’的了解,只能通过‘史书’…明白了吗?”
似懂非懂,云冲波哦了一声,道:“史书…啊,对了,编史书的人都是皇上的人,那就是说,是当时的皇上修改了史书,瞒过了这段事情…但修改这种事情很费力的,能有什么好处让他非干不可?”
心不在焉的答应一声,吕彦心中的盘算,却和他应付云冲波的说词完全不同。
(没有这么简单,修改史书不难,可那只是让百姓们看的东西,除了官修的史书外,还有很多人,会用很多方式来把真相记录下来,要能够把民间的所有记录和记忆通通修改,把所有世家的秘密纪录也都修改,能够连英峰陈家自己的资料当中也完全没有提到…甚至,能够连“我们”的资料当中也完全缺失掉相关的记录…这个样子的“抹杀历史”,决非任何一个帝姓世家所能够办到,就算是再加上我们两家的全力,也不可能…到底是什么样的组织,可以有这样的力量,而在这样的行动之后,又到底隐藏了什么样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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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之力,可以移山,不过要完全‘抹杀历史’…嘿,就没有任何一家帝姓能够做到。”
一天前才曾经见证过死斗的“孝陵卫”前,又出现了数百年也未曾见过的“人踪”,“天下第一反贼”以及他的“军师”,正饶有趣味的检查着打斗的痕迹。
听到天机紫薇的感叹,孙无法眉头微挑,道:“先生的意思是?”
天机紫薇淡淡一笑,道:“我是说,南楚段家当初费尽心思,把关于这座地宫的一切全数湮灭无存,将它这样子伪装起来,但不过几百年时间,当初似乎销灭无存的种种头绪便又纷纷浮现,使我们可以掌握到这里的事情…而现在,瞧起来,就连帝京那边也好象挖出了些什么…”他一边说话,一边手抚当初帝象先最终没有进入的大门,缓声道:“说不定,就是咱们一直找不到线索的‘门钥’…嘿,想抹杀的,终究抹杀不掉,到最后也不过空辛苦一场,段家这又何苦来哉?”
此时不过寅卯之交,东方太阳初升,缕缕阳光透过树林射来,落在天机紫薇的脸上,竟微微有光芒映出,如照在极品白玉上一般,孙无法瞥一眼,笑道:“先生西行万里,居然又大有增益,可喜可贺…”天机紫薇一笑道:“没甚么,只是一颗栽了十来年的果子,现在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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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二皇子应该已经选择公开身份,去到瓜都衙门去要求协助了罢。”
“…唔。”
依旧是德合殿前,依旧是一张大椅子,帝少景带一点慵懒的靠在椅背上,眯着眼,晒在现在还没多少温暖可言的旭日。身后就是殿门,门后的黑暗中,是悄然立着的仲达,一个在气质上已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的老人。
“你还是坚持认为,老…有人会利用这一次机会刺杀象先吗?”
“…夜间,城守来报,渠骑沦波军的先头部队已自水路赶到,并开始接管蒲津和风烟两个渡口的防务了。”
“…唔”
“算上已经进驻南城的泾骑望夷军,控制东城并接手粮道,为三皇子部队筹措给养的骞骑烈裔军,与沦波军一样在城外布防,扼守北方道路要冲的瓯骑藤葛军,还有游曳城外,策应各军的越骑泥丸军,以及守护王府的扬骑推锋军…‘平南九道军马’已有三分之二来到帝京了。”
并不回答皇帝的问题,仲达仍是用那种木然而无感情的声音,向他汇报正在城中发生的一切,听到这些,帝少景只是慢慢的点着头。
“练兵千日,方能一时用之,老五…他做的很好,有他的大军在此,前方的牧风也就可以放心了。”
仲达的嘴唇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没有开口,只是微微的抬起头,沿着头上的飞檐,看向正在被一点点染亮的天空。
始终没有回答皇帝的问题,却也没有引起那至尊之人的不悦,用左手中指轻轻叩击着椅子的扶手,帝少景眯起眼,忽然道:“瓜都…传说中无支祁埋骨的地方…嘿,有意思。”
仲达淡淡道:“传说只是传说,若要进行认真的考证就完全站不住脚,大洪水时代的大夏…不,应该说是天下,根本也没有瓜都或是袁州的概念,整个瓜都都是一直到了姬家治世的后期才开始有人居住,又怎能和大洪水时代的妖物扯上关系?”
“妖物吗…”
感叹一样的说着,帝少景舒展了一下身子,淡淡道:“却可能是传说当中曾有过的最强妖物,传说中唯一曾令‘三皇五帝’遭受败迹的妖物,传说中连‘息壤’也制服不了的妖物,传说中是在‘人间界’无人可制,迫使到‘天界’也要自从‘神话时代’之后再一次的介入下界争端才能压制击倒的妖物…嘿,这样的妖物,比诸‘神’又有何区别了?或者说,在最后倒下的时候,它会否已经是‘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