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升彭景元躬身答应,四人径向后山石窟去了。
几人方走出不远,只听得马蹄声响,两匹快马一先一后,下山去了。
苏元听得蹄声,面色忽地大变,正要转身奔回,姬北斗已喝道:"元儿。"
又摇摇头,向周龟年苦笑道:"惭愧了。"周龟年从容笑道:"姬兄客气了。"
姬北斗叹道:"大升沉稳,景元老练,但若说到心机脑力,均是不如元儿,周兄好眼力。"
又叹道:"连这等事也看不破,还想学人改邦立国?周兄未免过虑了。"
周龟年笑道:"皇命在身,岂敢怠慢?"
他二人这番交谈,只教姬淑礼听的如在五里雾中,全然摸不到头脑,拉住苏元,悄然问道:"他们在说什么?"
苏元苦笑道:"洛阳之会完啦!那些人也完啦!"
姬淑礼奇道:"你说什么?他俩不是赶去通知他人了吗?"
苏元叹道:"连咱们都想得到要去通知他们,周先生又岂会想不到?"。
又道:"我想这会事关机密,周先生虽神通广大,也未必能有多少头绪,最多知有此事,却只怕还未能清楚头脑,只是…"
周龟年已接口笑道:"只是他们两这一去,却无疑是在为我指点迷津,只消尾随不放,还怕他们不将与会之人一一为我找出?"
又笑道:"周某料定你定能看破我心意,特地邀你同来,着实没错。"
姬淑礼急说道:"你说什么?不行,我要去追他们!"方转过身转身,姬北斗已喝道:"淑礼,不许去!"语声大异平常,姬淑礼微微一震,转回身来,看向姬北斗,满面不解之色。
姬北斗叹道:"高手博弈,落子无悔,那有回手之说?"
又向周龟年道:"比智不比力,这第一局,是周兄胜了。"
周龟年笑道:"不然,不过平手而已,若是细算,周某仍是小亏。"
三人听他此言,都微感讶异,却听得他又道:"其实周某对玄天宫的第一个动作,是今年九月,以泰山为饵,想要挑起琅琊王家与贵宫之战,却被令高徒认破,更逼我亮相,后来我虽杀人灭口,镇压全场,但所谋之事,终是破了,那一局我谋划数月,暗中行事,颇耗心力,今日之局,不过略略扳回些许而已。"
又道:"其实正如姬兄所言,若连我这等布置也看不透,则此等人物,也难为大事,徒然送死而已,拿与不拿,确实也没什么。"
说谈之间,几人已走近一处山崖,残月冷照之下,山崖黑糊糊的,只能隐约看到有些轮廓之物,却看不清是什么。
姬北斗笑道:"周兄高人,这云岗石窟的来历,该用不着姬某再来多言了吧。"
周龟年失笑道:"姬兄说笑了,龟年岂能无知如此。"
又仰望山崖,叹道:"当年昙公发大愿力,要兴此佛地,普渡众生,一干无知俗众纷纷相讥,如今佛地堂堂,那些滋扰鼠辈,却不知身在何方?"
姬北斗笑道:"但昙公能成此善地,却也还是靠的俗众之力,别的不说,这昙曜五窟的来历,别人不知,周兄不会不知吧?"
周龟年斜视姬北斗,过了一会,方道:"那边五窟体量巨大,饱满壮硕,可便是传言中的昙曜五窟?"
见姬北斗微笑颔首,他又道:"周某闻名久矣,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又道:"可笑那些个无知莽夫,妄自尊大,自以为是,却不知千载之下,笑名长存。"
姬北斗哈哈大笑,道:"周兄快人快语,深得我心。"
姬淑礼虽久居于此,于这云岗石窟的来历,却实是不知,全然听不懂他们说些什么,不觉看向苏元。
苏元知她不明,细细说了。
原来当初北魏年间,沙门统昙曜感于天下动荡,欲要大兴佛事,一来感化世人,二来超度亡魂,但时值乱世,寻常百姓,便有心供奉,又能出得了几分力气?他辛苦数年,饱尝艰辛,却仍是一事无成。
若是常人,此刻早已心灰意冷,他性子却极是坚忍,百折不挠,不肯弃去。
这一日间,他偶然听人说得"国家之力,可以移山"这八个字,呆了半晌,忽地仰天大笑,决意进京说动朝廷相助。
其时北魏一朝,建都平城,便是今日的大同,昙曜孤身入京,也不知历了多少艰难困苦,竟当真说动北魏皇室,授他一道敕令,在京城之侧的武周山上开凿石窟,广布佛像。
姬淑礼奇道:"这昙曜也真是个奇人,好生了得。"忽又想起方才所言,问道:"他说什么妄自尊大,是什么意思?"
苏元苦笑道:"这个吗,却确实有点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