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中孤将双手合掌,送到口边,吹了几口,呵干潮气,边道:"你不满意?"
王思千面色如常,躬身道:"正是。"
王中孤微笑道:"很好。"
"未来的琅琊之主,便该分得清什么时候应该,什么时候又不该伪饰自己。"
又道:"告我你的想法。"
王思千低声道:"儿想试一下化功诀。"
王中孤微笑道:"哦?那被历代祖先们也都认为是‘没用‘的东西?"
"有趣的构思,儿,你便可以去试。"
"但,记住,儿,你已只剩下一年时间了…"
王思千身子微微一震,道:"儿不明。"
王中孤负手望天,淡淡道:"我在施用‘鬼召诀‘时,只留了二十年的‘生机‘在里面。"
"明年的三月廾八之前,如果你还不能破开鬼召之咒的话,你便可以看着他去死矣…"
忽又道:"但李伦还是不能自由,见过这些事情的她,除非到死,否则永也要过着被幽禁的生活。"
"为什么!?"
感觉到自己似个孩童般被在戏弄,王思千再难忍受,终于发怒!
"爹,无名他到底做过什么?李伦又弄错了什么?你为何要这样对他们?为何非要幽禁到死?!"
"你难道不明白,除非你在传位前杀掉小伦,否则的话,我接掌家主之日,便是她回复自由之时?!"
激怒之下,王思千的脸涨得通红,虽然仍守着父子之仪并未轻动,可愈说愈大声的吼叫,却使数步之外的池水也在震荡中泛起了波波涟漪。
"理由?"
嗤笑着,王中孤道:"你向我要理由?"
"你自己也说在你接掌家主之后便会无视于我意见去做你想做之事的时候,你却还来问我要‘理由‘?"
"家主现下还是我,这理由,儿,你可满意?"
冰冷无情的嗤笑,反将王思千的情绪平复,如注视一个陌生人一样的注视着王中孤,他的面色渐归平静,更发出了轻轻的喟叹。
"每次也是这样,爹。"
"宁可用粗鲁或是强横的姿态来将我压制,也不肯让我知道你到底是为了什么理由吗?"
"为…什么啊?…"
忽转平静的说话,就如同之前完全没有失态过一样,剧烈的转折,在令王中孤吃惊的同时,更令他开始注意到一个"真相"。
(原来,是这样吗?)
(从一开始,思千他就没有真正的"激动",那只是"面具",一个希望可以将我"刺激",从而多说出一些东西的"面具"。)
(好儿子,不到二十岁,就已经可以这样精确的来操作自己的"情绪"了吗?你果然无愧为王家近一千年最为出色的继承者,在你手中,王家也必定可以被发展到更强,和更安全吧?)
(所以,吾儿,你才更不能"知道"那些东西,那些黑暗的东西,那些,就让为父来代你承下好了…)
目光闪动,王中孤下了决心,一个他早在十九年前,因王思千的存在而未能贯彻的决心。
(便误会和恨我吧,儿,但,将一个"干净"的王家和"干净"的人生一并交给你,却是为父不得不为的责任啊…)
徐徐的叹着气,王中孤缓缓转回身来,双目中神光湛然,若有实物,盯住了王思千。
"儿,如此风日,如此和天之下,听说已经稳在堪业之上的你,可肯陪为父来走几手,玩一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