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出家人便要不问世事?便要不履红尘?道门说清净无为,也一样能出来你们这种以‘太平’为帜,征战天下的怪物,则我佛门又为何不能凭‘慈悲’二字立国?致天下以太平……儒生作得,道士做得,我佛门如何便做不得?”
“……我说,谁是怪物?你说话给我注意点啊!”
无视云冲波的反对,虚空以手加额,眯眼看向下游,道:“好慢啊……现在还没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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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光寺中,此时正是一片欢腾,热闹非常。
虽然过程中几多转折几多惊险,但终于把虚空逐走,这就值得大乐而特乐,自天心以下,诸僧无不是春风满面。
那些本来是追随虚空而来的黑道强梁们,在听了黑道人的低声劝说之后,也居然很听话的一一退出寺外。这更加是意外之喜,至于那些人出寺之后,纷纷夺舟,溯溪而上……谁去关心?
(那些家伙,最好和虚空同归于尽罢!)
在心里这样恶狠狠的想着,天心却没有带到脸上来,努力摆出自己最宽厚的笑容,与各宗的僧人们寒喧交流。甚至连一个因为来晚而没有搞清楚状况,一直在问“咦,虚空大师呢?”的老和尚,都没能干扰到他的笑容。
“这次的事情,多亏几位大师一力主持,匡正佛门哪!”
又是一位俗家中的大人物凑上来,客气又恭敬的说着这样的话,天心非常享受这样的时刻,但还是要把持住自己的矜持,微笑着说些谦逊的话。
“……那里敢有这样的妄想啊。主持佛光一寺,都已经俗务缠身,不胜其累哩!”
天心含笑说着自己完全没有当真的话,对方也含笑听着这完全不会当真的话,这本是名利场中最常见不过的事情,却因斜刺里插进来的一句话而骤然冷场。
“不胜其累啊……那,大师何不出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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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心的脸迅速沉了下来,而似乎是受到了他的影响,以他为中心,沉默的圆环在不住扩大,到最后,整座大殿内,都莫名其妙的安静了下来。
所有视线的中央,是阴沉着的脸的天心,以及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刚刚说错了话,正一脸茫然的老和尚。
“不胜俗务,便不如出家,四大皆空,自然快哉……我说错了吗?”
迷惑的僧人想要抬手抓一抓脑袋,却发现自己右手里还捧着一杯热茶,忙忙放下,却到底还是泼了几点热水在头上。
这本是很好笑的事情,但没有人笑,这荒唐的景象中,却似乎另有一种奇特的力量,令人笑不出来。
“天心师兄,要戒嗔啊……这位大师说的很有道理,若放不下,不妨出家……啧啧,说的很好啊!”
率先冲出来打圆场的,又是道锋,他显然心情好的很,笑容格外灿烂。
(这个贼厮鸟!)
在肚里恶狠狠的骂了一句,也无可奈何,天心好容易又推出笑容,正要开口时,却见那老和尚已先转过了身去。
“原来是道锋大师。”
老僧客客气气的躬着身,表示说“真是谬赞了”,而为了表示感谢,他更请道锋“喝一杯茶”。
看着脸色同样僵住的道锋,和正热情的把自己手里那已经喝过一口的茶水向前递着的老僧,天心突然觉得无比痛快,同时也大为好奇:今天来此的,都是佛门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此不通事务的老糊涂,却是那个家伙邀来的?
本来跳出来是想看天心的笑话,却没想到自己反而身陷其中,道锋此刻真是大悔特悔,含混推托几句,便转身要走,却觉眼前一花,那老僧居然……仍在自己身前?
“你?”
忽地感到危机,却为时已晚,道锋看到的最后一幕影像,是那老僧一边说着“请喝茶”,一边抖动手腕,将茶水泼向自己。而其它人看到的,则是那半杯残茶如银线般射出,自道锋口中投入,自后脑处穿出,再后,方是余力发作,道锋的脑袋自内骤然炸开,化作一团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