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主子。”
很快,灰色的风在山坡上迅速的刮动起来,并伴随着一声又一声的闷哼。
只有闷哼,没有惨叫……没人有机会惨叫。
风停下时,帝象先早已远去,只留下一地睁大着眼、不明就里,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恐惧的尸体。
看着帝象先远去的方向,杀手木然的站着,右手中无意识玩弄着一把黑沉沉的,没有任何光泽的匕首。
(的确……是一把好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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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江风,是近乎刻骨的。有太阳,但还是很阴,浑浊的江水泼剌剌的翻着,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浪头,凶狠殴打着两岸的崖壁。
坐在崖顶,蹈海抱着膝盖,默默的看着下方的江流。
三个月前,就在这里,蹈海踏破江北大营,逼着帝军主动放弃掉江南大营,引军北还,之后,在被烧毁的水寨上,小天国建立起了新的营寨和水军基地,在以“积蓄国力”为第一要务的前提下,各方面均尽最大努力提供物资与人力,将这里慢慢建设。
“北王。”
站起,转过身来,俯视着出现在山道上的长庚,蹈海微微欠身。
“干王。”
长庚之来,是因为蹈海的邀请,不仅他,浑天、东山,甚至近年来一直在金州一线与左武王对抗的无言也将赶来,参与这由蹈海提出的会议。
“北王,你召集这个会议,是想作出什么提案呢?”
奉浑天为最高领导,但本质上,不死者间仍是平等的关系,在各自负责的方面有最终决策权,而当需要作出一些牵动全局的决定时,通常亦会召集诸王,会议决定。
当然,各人的发言权,依乎地位,还是有所不同,最早的时候,是以浑天、东山和风月三人为决策的核心,在之后,风月身死再加上经济的渐显重要,使长庚上升至与两人平等的地位,近年来,无言与蹈海战功累累,亦获得更多的尊重,蹈海成为事实上的军中第一人,无言则是统领整个纪律部门,相对而言,金雕、搏浪和青田诸人,虽然各自都领有一方军政大权,但在全局性问题上的权威,仍不能和浑天等人相比。
“打破这里之后,我留在这里,你回到后方,我们,再没有见过面。”
并没有回答长庚的问题,蹈海一只手按着腰,另一只手搭在眼上,遮蔽吹来的江风,眯着眼,打量着长庚。
“所以,我一直等到现在,才有机会问那个问题。”
“公孙三省的‘道理’……到底是些什么?”
三个月前,将公孙三省重创后,蹈海转而迎战关虎林,将公孙三省留给长庚。小胜而回后的他,却吃惊的发现,公孙三省竟然已经遁去。
合理的解释,当然是公孙三省本身的能力,毕竟,长庚地位虽高,却没有与之相应的武学修为。
……但,这却不能让蹈海认可。
“那个样子的公孙三省,不可能凭自己的力量逃走,换句话说……”
直直盯着长庚,蹈海慢慢道:“干王,是你放他走的。”
微微颔首,长庚道:“不错。”
注视良久,蹈海忽又转身,背着长庚,直面强劲江风。
“在小天国中,最让我尊重的是天王,但……最让我相信的,却还是你。”
“所以,我不相信你会背叛小天国,我不相信你会离弃太平的梦想。”
“我相信,你有放他的理由,我也相信,你有不向我解释的理由……说到底,蹈海只是阵前武将,军国大事,我的确懂得太少。”
“但……我还是很想知道,公孙三省的‘道理’,那让他相信我们小天国必败的道理,那让干王你可以把他放走的道理……到底是什么?”
“……天道。”
紧紧的闭着嘴,这样过了许久,当云冲波已开始认为对方肯定不会说了时,长庚却突然说出了这样的两个字。
“天之道,损有余而奉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而奉有余……”
说着连云冲波也知道的古老文字,长庚表示说,这就是公孙三省的理由,虽然很简单,可自己当时却辩他不倒。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非不知也,是不能为也。故天下称美天道,足证天道之不能为也……”
“……我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