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刚进屋,还没站稳了,膝盖被人踢了一脚,她身子前倾,直接就在苏心漓的跟前跪下,然后朝着苏心漓拱了拱身,就离开了。
“李嬷嬷,没想到吧,我们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李嬷嬷张了张口,发出呜呜的声音,苏心漓了然,看了青藤一眼,青藤会意,上前将塞在李嬷嬷嘴巴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老奴给小姐请安。”
李嬷嬷跪在地上,给苏心漓叩了个响头,来的路上,她一直都抱着侥幸的心理,现在看来,针对自己的并非柳姨娘,而是小姐本人,这样一想,李嬷嬷下意识的想到三年前的事情,不由心虚,然后又安慰自己,小姐从小就不食人间疾苦,十岁了什么都不懂,那件事情,她怎么可能知道?
苏心漓由被捆绑着的她低着身子,也不开口让她起身,饶是李嬷嬷穿的厚实也觉得自己肥硕的身体有些吃不消,痛苦的流汗。
“李嬷嬷,我母亲和哥哥是怎么死的?”
李嬷嬷心里头还没铸好的堤防因着苏心漓的一句话轰然坍塌,她心里头七上八下的,吓得身子直接栽倒在了地上,苏心漓一见她这反应就知道当年的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看样子李嬷嬷是知情了。”
李嬷嬷倒在地上,抽筋抽的厉害。
“老——老奴什么都不知道。”李嬷嬷狡辩道,双手撑着地,重新跪在苏心漓跟前,一双眼睛却躲闪的厉害,根本就不敢看苏心漓。
“小姐,看在夫人和少爷的面上,求您,放奴婢一条生路吧。”
李嬷嬷趴在苏心漓跟前,双手拽着苏心漓的衣裳,苏心漓猛地扭头,一脚将她狠狠的踹开,如冰锥子一般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还敢和她提母亲和哥哥。
“桂嬷嬷现在在哪里?”
李嬷嬷倒在地上,剧烈的咳嗽了几声,之前被苏博然一脚狠狠的踹到了心窝子,现在苏心漓又补了一脚,饶是李嬷嬷身体再怎么强壮,也不禁有些吃不消,而苏心漓问的问题,更让她有种想死的冲动。
“老——老奴真的不知道啊。”
苏心漓这咄咄逼人的样子,李嬷嬷自然是怕的,但是她更加害怕方姨娘,她要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她一定会对她的家人动手的。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水儿,你将她送到暴室,告诉她们,手下注意着点,不要将人给弄死了。”
暴室是府中关押犯错家奴的地方,一般进了暴室的奴才,鲜少有活着出来的,就算活下来了,也只剩下半条命苟延残喘了。她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如何能知道她的厉害。
“嬷嬷那么辛苦的伺候母亲和哥哥,我当然会好好的照顾你。”
三年前,母亲和哥哥过世之后,母亲身边的几个嬷嬷,死的死,罚的罚,就只有李嬷嬷跟在方姨娘跟前,风光无限,还荫庇了她的子孙,若说她什么事情都没做,打死苏心漓她也不信。
李嬷嬷求饶,苏心漓看都不看她一眼,她若是老实交代的话,她或许还会考虑给她个痛快。
水儿见状,重新将李嬷嬷的嘴巴塞住,拎着这样一个近两百斤重的老婆婆就和拎小鸡似的,看的青藤目瞪口呆。
“去,找人给我将李嬷嬷最小的儿子带来。”
苏心漓吩咐完青藤后,这才上床休息,第二日,方姨娘领着人一早就到了柳姨娘的凝霜院,柳姨娘那边有人照顾,流云依着苏心漓的意思回了漓心院照顾,秋波见她进苏心漓的房间,不满的冷哼了一声,现在,院子里一个三等丫鬟都比她受宠。
当日,苏妙雪就搬回了雪园,她一回去,就领着苏心漓的几个妹妹到她的院子请安,苏心漓知道她是想要炫耀,懒得搭理她,直接让人给打发了,苏心漓现在在相府的威信仅次于苏博然,风光的很,苏沐灵不敢也不会得罪,苏汐月那没脑子倒是替苏妙雪不平想闹,但是被苏浅月制住了,没了冲锋陷阵的人,苏妙雪便也知难而退了,不过心里却恼火的很,被苏心漓压制了这么多回,她本来是想趁着这机会,好好炫耀一番,然后奚落苏心漓的,嫡女又怎么样,父亲最宠爱的女儿是她,她要识相的话,就该将她的姨娘扶上相府夫人的位置,让她也成为嫡女,那样的话,她兴许还能让她过几天好日子,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苏心漓居然这么不给面子,妹妹们都来了,她说见就不见,苏妙雪憋了一肚子的火,一回到雪园,又砸了不少东西,苏心漓才不管那些呢。
“小姐,妙雪小姐已经回去了,您是没看到她那样,都快气死了!”
秋波兴致昂扬的说道,苏心漓眼皮都不抬一下,她以为,在相府,只要有父亲的宠爱就可以心想事成为所欲为了吗?她怎么也不知道吸取这几次的经验教训,相比于她苏心漓而言,父亲对她和方姨娘的偏爱从来都没变过,但是现在,相府的掌家权还不是从她姨娘的手上落回到了她这里了,她会让她知道,真要发生了什么事情,父亲的偏爱不会有任何的作用,而且,这份偏爱和袒护,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不属于她了,想拿这件事情刺她,那也要看她是不是愿意给她这机会。
苏心漓用眼角扫了秋波一眼,见她一脸急切的模样,顿时觉得当初自己没用她是对的,聪明倒是个聪明的,但是野心太大,也太过急功近利了。
入夜,苏心漓用了晚膳没多久,就让流云伺候着换了身衣裳,“陪我去柴房一趟。”
苏心漓看着替她整理衣裳的流云,眼中的光芒仿若冬日幽深的潭水一般,冰冷骇人,看着就有一种刺骨的感觉。
相府的暴室旁就是柴房,申时刚过,苏心漓就命人通知水儿将李嬷嬷带到了柴房。
流云怔住,道了声是,苏心漓转身已经走出了漓心院,流云慌忙回房间取了披风和汤婆子,紧跟在苏心漓身后。
月凉如水,夜色如墨铺展开来,暴室这边的位置比较偏僻,虽然有人打扫,但总给人一种荒凉的感觉,尤其是冬日的晚上,那风呼呼的吹着树叶已经落光的树木,看着地面上晃动着的斑驳影子,看着总让人觉得森森的,像这样的地方,母亲在世时,从来都不会让自己来,要不是一次意外,她和哥哥贪玩不小心到了这地方,她都不知道,繁华又热闹的相府,居然有这样阴森的地方,那次,母亲狠狠的教训了哥哥一顿,因为她不该带着自己乱走,而哥哥则因为胆小的她受了惊吓,愧疚不已,就算被母亲打了十下手板子,也毫无怨言,想到自己死去的母亲和哥哥,苏心漓心不由揪痛,算的厉害,若是他们现在还在的话,有他们保护着的自己,一定会很幸福吧。
苏心漓刚到暴室这边,就听到从那栋小屋子里传来森森的惨痛的尖叫声,如杀猪一般的嚎叫听的人胆战心惊,跟在苏心漓身后的流云缩了缩脖子,搓了搓自己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一双眼睛小心的打量着四周,她来相府的时间不长,虽然知道这里有暴室,但还是第一次过来。
虽然都是相府,但是暴室这边根本就没人往来,路上的灯都没有几盏,一到了晚上,比相府的其他地方要冷很多,苏心漓和流云到柴房的时候,已经等候了多时的水儿,脸颊和手都冻的通红,鼻子也是,不过精神却很好,一双眼睛明亮璀璨,就像悬在夜空的星星,从昨晚到现在,水儿一直都没休息,也不知道她哪来这么好的精力。
苏心漓摸了摸水儿冻得和冰棍似的手,不由拧起了眉头,水儿则笑眯眯的,没用多大力气就抽回了自己的手,苏心漓将手中的汤婆子递到她手上,然后解下了身上的披风,一并披在她身上,水儿看着身上的衣裳,抬头看向苏心漓,红着眼眶弱弱的叫了声,“小姐。”
“你继续在门口守着,你青藤姐姐马上就给你带吃的来了,若是有其他人来这边,你告诉我一声,这边风大,你披上,别受凉了。”
苏心漓摸了摸她的脸,只要这些丫鬟对她忠心不二,苏心漓还是很愿意对她们好的。
“流云,你随我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