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外面天阴,带这对玛瑙耳坠衬着气色好。”
婢女轻声细语地向她建议。
那对耳饰是真的漂亮,出嫁前母亲特地留给她做嫁妆的。
陈文君轻柔地拂过宝石圆润光滑的轮廓,到底还是摘了下来,“一会儿要去向夫人请安的,她身体不好,红色张扬了些,若让长辈瞧见,只怕会怪我造次了。换别的吧。”
话是这么说,但嫁入梁家至今,她其实也没能亲眼见得那位德高望重的梁夫人。
陈文君是一个月前过门的。
指婚的是她的舅舅,当朝威名显赫的武安侯袁傅。
至于为什么突然会有这门亲事,来由好像也颇为复杂,她只知道因为老太太过世,夫人又重病,所以梁家想要个媳妇冲喜。
丈夫是个年轻的贵公子,看得出他并非很满意这桩婚亲,但迫于舅舅的缘故,不得不相敬如宾。
陈文君走在府中曲折的回廊上,不经意抬头时,瞧见一只摇曳的风筝在墙上拖着两条长尾高飞。
每日的午后是给梁夫人请安的时间。
这是自她过门起一直坚持照做的事。这个婆婆似乎得了什么重病,鲜少出门走动,连成亲当天也没见露面,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房中躺着,即便是她问安,婆媳俩也只隔着帘子说话。
房门开着,依旧是进去在珠帘前福了福身。
“娘,儿媳来看您了。”
陈文君礼数周全地低着头,在夫人开口前她是不能起来的。然而就这么保持着一个姿势站了良久,半晌也没听见动静。
她同婢女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是不解的茫然。
今日屋内的侍女不知去哪儿了,连个传话的也没有。就在陈文君犹豫着自己是再唤一声,还是寻个理由告退时,珠帘后忽的隐隐有低吟传出,旋即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娘?”
里面的人咳得越来越厉害,陈文君开始觉得不好,急急起身,“娘?娘您怎么了?”
她先是往外唤梁夫人随身的侍女,听不到回应也慌了,转头去吩咐自己的丫环:“快,去找大夫。”
“哦、哦……”小丫头显然被吓蒙了,脑袋点了好一会儿才往外跑。
眼看左右没一个能服侍的人,情急之下,陈文君上前打起帘子。
她那声“娘”刚至咽喉尚未冲口而出,便叫面前的这一幕骇得目瞪口呆。
精致的拔步床上躺着一个苍白孱弱的妇人,她好似极其难受地不断以手摁住心口,来回抓揉,裸露在外的锁骨、手臂与脖颈上,清晰地印着大大小小,深紫色的斑,状如年轮。
陈文君颤巍巍的往后退,瞧见梁家的主母低哑难受地张口呻。吟,然后抬起胳膊,朝她伸过来。
伴随着一声恐慌的惊呼,珠帘啪嗒啪嗒放下,起伏不定的前后摇晃。
*
在看清面前女子身上的斑痕时,宛遥几乎是顷刻间跳起了身,怔忡地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近来南边瘟疫肆虐,表小姐平日看病时也要多加注意。
——那些疫病之人身上多有紫斑,若是见了,得立即熏艾防疫。
紫斑……
瘟疫……
这种疫情多在蜀地一带流行,且势头凶猛,眼下尚无药可医。此前她也曾在医馆听陈大夫提起一二,说是染病方式甚广,一人之病,染及一室,一室之病,染及一乡、一邑。
如果疫毒是从口鼻传入,或是人与人接触时传入,那么她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