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魏忠贤和朱纯臣的这些对答,跑来求情的文武官员个个双腿发软,赶紧争先恐后的向魏忠贤和朱纯臣跪下,战栗得象那寒风中的枯叶。而晚到一步的求情官员听到消息,一个个掉头就跑,或是跑回家去冲进书房,翻出一些书信文书扔进炭盆,或是把藏在自己家中的八大蝗商家眷亲信逮捕,扭送到东厂和镇抚司,表明自己的心迹…………
大江南北,两京十三省的三十四个州府中,都在上演着类似的情景,一个接一个出自东厂和十二监的大牌太监手捧圣旨,忽然闯进当地的官府衙门或者驻军营地中,宣读圣旨和调集军队,组织起一支接一支如狼似虎的豺狼之师,将这些州府中的八大蝗商分号包围,继而凶神恶煞的冲进分号,见人就抓,见银子就搂,见飘天文学之鱼逃到相好的官员处求援,迎接他们的却大部分是冰硬的手铐脚镣,还有少数的闭门羹,“想活命的话,就快跑吧!你们的事,本官是绝对不敢管了!”
也有例外,至少在宁远城中,当司礼监太监曹天龙跑到辽东巡抚衙门宣读圣旨调遣军队时,辽东巡抚就花了近半个时辰才集结好军队,待到军队好不容易准备完毕,开始动手的时候,八大蝗商在宁远城中的四个分号掌柜,还有一些重要的伙计,都已经带着大量金银财物逃出了宁远城,乘船逃往辽东建奴控制的土地上去了。一同逃跑的,还有陆万龄的那个老婆李婉婷——曹天龙是在辽东巡抚衙门的后院中宣读的圣旨,圣旨刚念完,李婉婷就从暗门溜出了巡抚衙门,然后又跟着范记商号宁远分号的掌柜苗大嘴出城,一同坐上了驶向辽东的海船…………
………………
画面转回张家口,天色全黑的时候,八大蝗商的三万多辆双拉马车满载着违禁物资,已经全部走出了张家口关卡,在来远堡的北侧集结成队,排列成行,占地近百亩,数以万计的民夫伙计和孙尚智、石天林派来的两千明军士兵,打着火把列队两旁,火把密如繁星,将春雪初融的大地照得一片通明。高价雇佣来的三万多马车车夫也已经各自到场,上车侯命,只等八大蝗商一声令下,便可启程出发,人马齐备,场面极其壮观。
确认了所有马车都已经到场后,范永斗、黄云龙、翟莹、梁嘉宾和田生兰五个蝗商又凑在了一起,范永斗向随着车队出行的黄云龙、翟莹和田生兰交代道:“三位大掌柜的,路上千万要小心,要多派可靠的人手探路,如果发现情况不对,宁可绕路也被冒险。到了科尔沁草原的边境土默特后,更要小心奥巴和乌克善那两个鞑子,如果实在不行的话,你们就听宁先生的安排,走另一条路到辽东!”
“范大掌柜放心,我们会小心的。”黄云龙抱拳答应,“张家口这边,就请范大掌柜的多操心了,还是那句话,张好古小疯狗的总督衙门没有搬到山西之前,千万不要再这么冒险大批出货了。”
“我醒得。”范永斗点头,又转向一旁的宁完我说道:“宁先生,路上请你多费心了,你是大金国的重臣,足智多谋,草原上的蒙古部落不敢不卖你面子,必要时,还要麻烦你出面摆平。”
“放心吧,这也是为了我们大金。”宁完我懒洋洋的挥手答应,心里则在祈祷,希望自己派去阳和的杀手能够顺利成功。范永斗又嘱托了一番后,刚要下令出发,远处吴二掌柜和王秉弘却领着一帮伙计气喘吁吁的跑来,吴二掌柜远远就叫道:“各位大掌柜的,先别忙,我还有事。”
“还有什么事?”范永斗皱眉问道。吴二掌柜冲到近出,站定了才举起三个烟花,笑道:“各位大掌柜的,为了预祝你们此行马到成功,大发利市,我想给你们放几个焰火,庆祝你们的商队启程。”
“多谢少掌柜费心,但不用了。”范永斗笑道:“我们准备了六百六十团鞭炮,取六六大顺之意,一会一起点火放炮,庆祝启程。”
“这可不行。”吴二掌柜把脑袋摇得象拨浪鼓一般,笑道:“各位大掌柜的,你们不知道,我这个烟花可非同一般的烟花,是我老家一个高手匠人的独门绝活,比一般的烟花漂亮多了,也飞得高多了,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从老家带来。”说着,吴二掌柜把烟花分了两个给自己带来的伙计,每人拿上一个,又向陈大并等蝗商心腹借火把点火,范永斗等蝗商无奈,也只好随他们去了。
“咻——!咻——!咻——!”三声轻响,三个亮点从吴二掌柜等人手中飞上半空炸开,绽放出三团巨大的花束,一金一赤一绿,确实十分漂亮,不过却也和普通的烟花焰火无异。范永斗笑笑,随口问道:“吴二掌柜,你从济南带来的烟花,确实不错,多谢你的好意了。传令下去,点鞭……。”
“谁说我是济南人了?”吴二掌柜忽然打断了范永斗的话。范永斗一楞,答道:“吴少掌柜,你不是说过,你是济南人吗?你在张家口登记的官防路引上,好象写的也是济南人吧?”
“错了,错了。”吴二掌柜摇头,笑道:“我那张官防路引,是我一个叫张狗少的哥们找山东巡抚赵彦帮忙,弄来的假货,我其实是临清人。”
“临清?那个临清?”范永斗忽然觉得情况有点不对。不等吴二掌柜回答,站在范永斗背后的小铺子忽然一把勒住范永斗的脖子,抽刀架在范永斗脖子上,微笑说道:“就是我家少爷的老家,山东东昌府临清州!”
“小铺子,你疯了?”陈大并惊叫一声,扑上去想要拉开小铺子。不曾想吴二掌柜和王秉弘带来的商号银号伙计忽然一起扑上,抽出短刀连砍带斩,当场就把陈大并砍翻,并顺势将黄云龙和翟莹等四个蝗商拿下,按在地上。那边宁完我大惊,掉头想跑时,吴二掌柜派来的杨龙和小赖子却早已经不声不响的站在他的背后,杨龙一个扫堂腿,宁完我顿时跌了一个狗吃屎,不等宁完我爬起来,小赖子已经一脚踩在他的脸上,抽出一面腰牌喝道:“狗建奴,东厂番役班头赖皮何在此,你被捕了!”
“东厂?!”范永斗恐怖的惨叫起来,“你是东厂的鹰犬?”
“我们都是东厂的!”吴二掌柜和王秉弘带来的伙计一起怒吼,“老东西,敢骂我们是东厂鹰犬?找死!弟兄们,给我打!”吼叫着,二十来个东厂暗探一起动手,把几个蝗商和宁完我打得头破血流,鬼哭狼嚎。吴二掌柜则大模大样的说道:“天地良心,我可不是东厂的——我这些伙计,都是张狗少那个坏种给我派来的。”
“放开我们东家!放开我们东家!”邻近的蝗商商号三四十个伙计围了过来,拔刀要强行救人。不曾想吴二掌柜不仅不怕,还打了个呵欠,笑嘻嘻的说道:“在动手以前,先回头看看你们背后吧。”几十个伙计惊讶回头,才看得一眼,马上就惨叫起来,“妈啊!那来的军队!”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八大蝗商的商队四周,已经点起了无数火把,数以万计的明军骑兵顿着火枪刀矛,从四面八方包围了八大蝗商的商队。
“有我屠奴,天下屠奴——!”整齐呐喊声,一面白底红字的大旗忽然树起,大旗下,张大少爷身着蟒袍玉带,手捧尚方宝剑,骑着一匹高头白马,威风凛凛的出现在队伍前方,大喝道:“尔等听好了,本督奉旨勾结建奴的汉奸奸商,尔等民夫、伙计与车夫,投降不杀,凡有反抗逃跑者,一律格杀勿论!”喝罢,张大少爷抽出尚方宝剑一指,喝道:“进攻!”
“投降不杀!”火把打出旗号,上万明军骑兵高喊着口号冲向蝗商商队,大部分的民夫、马夫、伙计和围观的百姓心惊胆裂,不敢反抗,争先恐后的跪地受降。偶有几个反抗逃跑者,又迅速被训练有素的满桂骑兵砍翻击倒,割下人头计功。张大少爷则把指挥权移交给满桂,自己率领屠奴军狼骑队直冲蝗商和吴二掌柜等人所在的中心位置。五个蝗商周围的伙计都是蝗商商号的铁杆死党,冲前去迎战阻拦时,狼骑队的膛线火枪却已经抢先开火,乒乒乓乓一口气扫倒一大片。
“反抗者,全部杀了!”张大少爷冷冷的一挥手,狼骑队齐声咆哮,收枪出刀,冲上前去挥刀乱砍,提马乱踏,下手毫不留情,眨眼间就又砍倒了一大片。剩下的蝗商死党魂飞魄散,忽发一声喊四处散去,狼骑兵四散追杀。张大少爷则领着张石头和三百狼骑兵径直冲到范永斗等人面前,也是走得近了,范永斗等蝗商才赫然发现——那个已经在张家口做了两年生意的马俊马大掌柜,竟然也在张大少爷的队伍之中。
“很吃惊吧?”一直没有说话的王秉弘忽然开口,向范永斗等蝗商笑道:“范大掌柜的,你一定很奇怪,我们这些在张家口经商多年的掌柜,为什么会帮着张宪台对付你们?”
范永斗不说话,一双死鱼眼只是死死盯着王秉弘,半晌才吼道:“王秉弘,别人也就算了,你和我们都是山西老乡,为什么还帮着外乡人害我们?”
“谁和你们是老乡了?”王秉弘一笑,答道:“我是山西人不错,可我从小在临清长大,算是大半个临清人了。所以,我和你们只能算小半个老乡,和狗少淫少他们,才算是真正的老乡。”
“狗少,让他们死个明白。”马俊也笑着向张大少爷建议道:“用老招数,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的真正身份?”
“没问题。”张大少爷童心忽起,点头答应。话音未落,马俊、王秉弘和吴二掌柜三人已经和张大少爷并肩而立,和张大少爷一起迅速腰带,一起扯开外袍,露出内衣内裤把身体一挺,异口同声叫道:“我们就是张狗色马、吴淫王贱——临清四大少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酒同喝,有钱同赌,有架同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嫖!”
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五大蝗商和宁完我,吴二掌柜——也就是吴二少,又笑嘻嘻的补充一句,“我们临清四大少,出动一个狗少,就已经摆平了鞑靼,狠揍了建奴——现在狗少、马少、淫少、贱少一起出马,联手收拾你们张家口八大奸商,你们八个卖国求财的汉奸畜生,还有宁完我你这个狗汉奸老畜生,还不快快跪地求饶?”
注:吴二少、马俊和王秉弘的来历,详情请见本书第二章和第九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