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唯一离开将军府回到大皇子身边的机会!
怕大皇子不知道她逃出来了,见老夫人被万岁拒在宫门之外,她便主动帮老夫人敲了登闻鼓……闹了这么大动静,大皇子,不会不知道吧?
为什么没趁老夫人进殿面圣的时候悄悄来把她接着走?
他出了什么事儿?
她那时可是左顾右盼心急如焚地等待着,只是,太和殿外侍卫林立,她一动都不敢动。
面无人色地看着被血腥吸引过来的在牢房里呆久了一点都不怕人的几只硕大的老鼠,几乎就擦着她的脸颊来回地溜达,碧月瞳孔越放越大……
“它们不咬人,呆惯了你就会觉得它们也挺通人气的……”见碧月吓昏了,一直坐在牢房西北角草堆上的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妇人站起来,把碧月拖到老夫人脚边的草堆上,见老夫人看着一只老鼠顺着碧月裙角爬进腿里惶恐地睁大了眼,就安慰道,“我在这儿住一个多月了,就是这些鼠儿陪我。”
见老夫人哆嗦着说不出话,那妇人索性抓了爬进碧月腿里的老鼠尾巴把它拽出来扔到一边,“一边玩去。”拍拍手,露出一口黄牙朝老夫人笑,“看衣着,你们也是富贵人家的,犯了什么罪?”因是临时羁押,老夫人和碧月都没被要求换囚服。
见老夫人兀自惶恐地看着一只三寸长的大灰鼠在碧月身上窜来窜去,那妇人就随手把正在碧月嘴边伸着鼻子嗅的大灰鼠拨拉到地上,“……去,去,人家是富贵人,不喜欢你。”又回头冲老夫人说道,“……我犯的是杀人罪。”
老夫人终于错愕地转过头。
一个人在牢里呆了三四十天,那老妇人早憋坏了,见老夫人终于转过头看她,就喋喋不休地打开了话匣子,“……我儿子一家都在镇东的黄老爷家做长工,那个畜生看中了我媳妇,我媳妇誓死不从,他就诬陷我儿子偷了他夫人的玉镯,把人打得半死要扭送官府,眼见闹得一家人没了活路,儿媳妇要死要活地要上吊,我一怒之下,就骗那畜生说我已经说服我媳妇答应了他……”说起这,老妇人眼里闪过一道耀眼的火花,“……把他骗到家,在酒里放了一包毒药药死了!”想起黄老爷临死前那张扭曲震惊的脸,老妇人咯咯地笑。
她竟为了儿媳妇杀人?
老夫人呆直直地看着那妇人满嘴的黄牙,“……你竟这么去杀了人?”那黄老爷怎么不看中别人?还是她媳妇不守妇道勾引了人家,才惹得飞来横祸家破人亡,这样的媳妇不休了,她竟护着?
“我都土埋脖埂子的人了,还怕什么?”老妇人哧的一声,“我儿子、媳妇都孝敬,有一口好吃的都先紧着我,我这辈子什么福也享到了,死了也足了,我孙子还小,可不能让他没了爹娘!”又道,“前几天我儿子来看我时还说,他已把家里的房子卖了,求了我们镇上有名的大户,达仁堂的李老板,倾家荡产也要把我救出去,我就呸他,让他谁也不准找,留着那银子好给我孙子娶媳妇!”
老夫人就想起自己那对素未谋面的大孙子,脸色越来越苍白。
“……你犯了什么罪?”老妇人摸着她身上月白色柔滑的丝锦,“这么有钱怎么还能进到这里来。”因诰命服被扒了,老夫人只穿了件中衣,尽管是中衣,那衣料也是上好的。
在她眼里,衙门都是给有钱人开的,老夫人这样的人能进来令她很费解。
当初那黄老爷的儿子打死了人,开始闹的凶,后来陪上银子就没事了。
老夫人紧闭着嘴一言不发。
“他是诬告儿子不孝……”狱卒正溜达到门口,听了就嘲讽道,“他儿子就是名声赫赫的沈大将军,因诬告朝廷命官,被判了监禁。”
“什么?”老妇人腾地站起来,“你就是沈大将军的那个胡搅蛮缠的糊涂娘?呸呸……”她啐了两口,“沈大将军至孝大周都出了名,听说因为你不喜欢,他都把八抬大轿抬回的嫡妻养在外面不敢接进府……”喘了一口粗气,“这么孝顺你都告,你良心被狗吃了!”一脚将脚边的一只老鼠踢到老夫人身上,“难怪你蹲了牢房,沈大将军都不来救你,活该!”
老夫人嗷地尖叫一声,连抖带动地把老鼠甩了出去。
老妇人一边骂着,一转身回到了西墙角。
回春医馆开张时,甄十娘曾给她儿媳妇瞧过病,她儿媳妇早上伸了个懒腰,胳膊就再也放不下,找了几个大夫都没瞧好,甄十娘一副药没用就给治好了,而且只收了五文钱诊费,儿子媳妇回来后逢人就夸,这老妇人对甄十娘可是打心里感激。
“老太太,你还真别那么说!”狱卒在夹道里敲着铁栏杆不冷不热地奚落道,“……他儿子这是被她告进了死牢,鞭长莫及,否则,这时候早头拱地张罗着来救她了!”
死牢!
老夫人和那老妇人同时抬起头。
老夫人惊的煞白的脸一片死灰。
她都已经承认是诬告了,儿子怎么还被关进了死牢?
难道,万岁还执意要抄了将军府?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