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晓…唐晓…”穆陵青筋似要爆裂一般,牙尖咬着唇溢出血水,左脸的刀疤不住的颤动着,愈显狰狞愤怒。
穆陵背身靠在了冰冷的墙上,仰头怒道:“程渲,你看见了?唐晓和贤王来往甚密,他在贤王身边做了多年门客,看来早知道自己主子对我这个五殿下的另眼相看,他深知,要坐稳储君之位,一定要得贤王相助,他…看的太通透,早就断了我的后路。贤王府…我是去不得了。”
——“贤王是被唐晓蒙蔽,你未必去不得的。”程渲坚持道,“等唐晓离开…”
“没用的。”穆陵悲愤抚剑,“看来,还是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五哥,五哥…”程渲喊不住穆陵的脚步,大街上瞎子也不能暴走,程渲眼睁睁看着穆陵疾步离开,再看贤王府紧闭的铸金大门,深吸着气却是无可奈何。
程渲无精打采的往客栈走去,沿路熙熙攘攘,乍看满是盛世之景。这样的天下,又有谁舍得袖手不见。
程渲记得,穆陵带着自己驰骋在岳阳城外,执着马缰直指不见边际的山河,贴近她的耳边壮志高语:“修儿,如果你能看见眼前的锦绣山河,该有多好。”
——“五哥想要锦绣山河?”
穆陵低笑道:“我是父皇的幼子,这天下轮着下去也挨不到我。我不要锦绣山河。”
——“五哥嘴上说不要,心跳沉着有力,明明是想要呢。”
“哈哈。”穆陵把修儿又搂紧了些,低声道,“你听得见我的心跳?那就靠的再近些,听个清楚如何?”
——“五哥,你真的不想要天下么?”
穆陵微顿,“皇家男儿,哪个没有壮志?不过…我知道轮不到自己,只盼早些弱冠,父皇赐我块封地,我带着你,再带着母妃,一起离开岳阳也好。”
穆陵说自己不要天下,但程渲知道,他心里是藏着大志的。司天监卦室里,程渲润手焚骨,掌心按上鎏龟骨的时候,周围万籁无声,只可以听见自己和穆陵的心跳,一下,一下,穆陵的心跳急促,他渴望着程渲可以破解储君必遭大祸的凶卦。
有渴望,就有欲。念。
程渲只希望,穆陵千万不要做出什么傻事来。
客栈里
程渲回到客栈的时候,莫牙正监督着客栈伙计挑那金丝血燕的毛屑,莫牙爱干净又讲究,几个伙计快被折腾得哭丧着脸,几双眼睛都凑到了燕窝上。
莫牙检验着挑去毛屑的血燕,垂眉想了想道:“浸泡一夜发开,分做半盏炖一盅,文火细炖两个时辰,加少许冰糖即可。”
——“要加些红枣枸杞给程卦师补身子么?”掌柜凑近谄媚道。
“当然不要。”莫牙蹙眉嫌弃道,“燕窝微腥,原味清淡柔和,吃的就是本味。加那些玩意儿不过就是甜了些,功效不过尔尔,反而会损了燕窝的滋阴补阳大效,不懂的人才会那么吃,你可千万别自作聪明呐。”
掌柜一副受教的惶恐神色,点头哈腰的捧走了血燕。
——“程渲?”莫牙看见门外站着的程渲,欢快的起身迎了上去,“你怎么不喊我声?”
莫牙挥了挥手示意那些伙计让开,伙计们忙不迭的作鸟兽散,莫牙拉着程渲坐下,趴在桌上出神的看着程渲澈静的脸庞,唇角漾着笑。
——“燕窝?”程渲低声道,“我听人说,燕窝不过是燕子的唾沫,价值颇高却只是个噱头。义父当年肺疾病重,太医说燕窝润肺大补,义父天天都吃许多燕窝,也还是没有好起来…”
莫牙收起笑,“补品不是药材,可养人,不可以治人,你义父重病吃燕窝,当然是没有什么大用处,不过是调理着而已。可惜那时候你没遇见我和老爹,肺疾虽然是不治之症,但有我在,你义父保准可以多活十年。”
——“义父要是可以多活十年…”程渲若有所思道,“许多事,也不会像今天这么难解了。”
“程渲,你有心事。”莫牙支起腮帮子打量着程渲,“有什么都和我说。”
都已经做了夫妻,莫牙这一生都不会离开自己。程渲没有躲闪,把白天穆陵和自己所说一一告诉莫牙。
——“召集旧部?堵截唐晓?”莫牙露出刚刚嫌弃伙计挑燕毛的表情,“他也真敢想。”
“我已经说服了他去找贤王,可是贤王府外,唐晓和贤王有说有笑…五哥认为贤王不会帮一个待自己不亲近的侄儿…”程渲揪紧眉头,“再想不出别的办法,他也许真会孤注一掷,和唐晓玉石俱焚。”
见莫牙不做声,程渲恳求的看了他眼,“莫牙,你脑子好使,你怎么看?”
程渲的夸奖让莫牙很是受用,他眉间掠过一丝快意,乌黑的眼睛亮了亮,挑眉看了眼窝在柜台里噼里啪啦打算盘的掌柜,“两碗海鲜煮面,老样子。”
——“得令。”掌柜虎躯一紧忙不迭闪进厨房,偌大的厅里只剩下莫牙和程渲。
莫牙这才不急不慢道:“你的脑子也不错,去找贤王,原本我也是这么想。既然穆陵见没有把握不想去…那也只剩一个法子。”
——“你的意思是…萧妃?”程渲小心翼翼轻声吐出。
莫牙扬唇含笑,抚上了程渲柔软的手背,黑亮的眼里蕴着爱意:“和一个智慧相当的人过日子,这才有趣。不错,设法让穆陵和萧妃母子相见…”(就爱网)